情错(3)

云萝知道此事已无法挽回,缓缓抬起泪眼对他说:“肩膀好疼,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燕桐眉头微动,说道:“怎么还在疼?难道我带的灵药不起作用?”

云萝并不回答,小脸显现出难受的表情。

燕桐果然有些着急,向水阁外暗示了一声,几名侍女宫人随即匆匆而来,小雨一个箭步冲到云萝身前,问道:“公主,您怎么了?”

燕桐若无其事一般,轻声道:“公主有些不舒服,你们护送公主回宫吧,我明日一早就启程,转告皇后娘娘和秦王殿下,不必前往送行。以后我每个月都会给公主写信,欢迎公主闲暇时和秦王一起来燕国做客。”

他径自说完,向云萝示礼后翩然离去,依旧是众人眼中的高贵端庄、风姿优雅的太子模样。

云萝心如刀割一般难受,她勉强和小雨一起回到南苑内,让小雨关好抱厦的殿门,一下扑倒在锦榻上,掩面失声痛哭。

小雨心思灵巧,早已发觉云萝的衣衫微乱,急忙跪倒在锦榻旁,连声呼唤道:“公主!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情?求您告诉奴婢原因,不要一个人伤心!”

不料云萝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依旧埋头不停地低声啜泣。

小雨急得团团转,忍不住说道:“公主如果执意不肯说,奴婢就去北苑请秦王殿下过来……”

这句话果然有效,云萝迅速止泪抬头,阻止她说:“你不要告诉他!”

小雨点了点头,不依不饶地说道:“奴婢会谨遵公主旨意,不过公主要答应奴婢,不可以再这样哭下去。您一直这样哭,奴婢心里实在难受。”

云萝见小雨一片真心关怀自己,不想再隐瞒她,于是将左肩的衣衫解开,含泪说道:“他说……他必须得到一个保证,才能够放心返回燕国,所以……”

小雨的目光落在那个大燕子和“桐”字图案上,惊得几乎目瞪口呆,那些字符早已深深嵌入她柔润光洁的肌肤之内,即使巧手神医也难恢复原来的完整,这种印记,必定会伴随云萝终生。

小雨大为震撼,替云萝觉得委屈和痛心,泪水不知不觉涌出,她靠近云萝身旁说:“燕国太子怎么可以这么对公主?他明明知道这么做会伤害公主,却毫不理会公主的感受!奴婢实在想不到,他表面看似是一个君子,背地里却如此狠毒!公主决不能嫁给这样的恶人!”

云萝回头紧握住小雨的手,伏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痛哭着说:“我并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可是……如果将来祁国与燕国之间真的因为我而起纷争,我怎么对得起父皇和母妃十年的养育之恩?我不能再给三哥惹麻烦了……”

小雨眼中带着几分恨意,说道:“公主有没有想过?如今尚在祁国,燕太子就公然对公主如此狠心残虐,将来若是公主孤身一人嫁往燕国,他会怎么对待公主?依奴婢之见,公主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秦王殿下,让他为您做主,奴婢相信他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云萝踌躇半晌,抬起泪眼向窗外观望。

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永妃通常在这时候已经歇下,宽敞的南苑庭院内并没有人影经过。祁舜知道永妃素来早睡的习惯,即使他现在有空,也不会再来南苑请安,今夜估计没有机会见到他。

她此时心乱如麻,恨不得能够立刻见到心中之人,将自己所承受的委屈化作眼泪向他倾诉。虽然她并没有完全的把握祁舜会将她当作一个平等的恋人来看待,也知道二人的名分过于特殊,但她心里依然有着一种祈求和渴望能够得到他的一句安慰。

只是,她对他的了解又实在太少,她甚至不太明白,祁舜对她的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所看重的女子品质又是什么,自己是否符合他心目中的恋人典范。

直至月上中天、午夜时分,小雨等侍女都已睡熟,云萝依然没有办法让心情平静下来。

她反复思量良久,实在无法成眠,于是悄悄披衣下床,穿上一双粉面软缎底的金缕鞋,轻轻推开抱厦的门走到廊檐下。值夜的小内侍正要向她问安,云萝示意他不要出声,独自一人沿着南苑宫墙漫步。

她抬头遥望朗朗星月,信刚走了不久,忽然听见墙外传来几句低声私语,仿佛有二人从外面经过,而且在争辩着什么,她心中微微觉得诧异,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月夜静寂四面无声,那二人的话音竟断断续续地传入她耳中来。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当年两位皇子染病夭折,三皇子病势沉重,太医都说已然无望,谁料想他突然又好了起来?王爷一直对此事有所怀疑,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要你肯将当日内情当众讲说出来,日后必有好处!”

另一人似乎是宫中内侍,声音较为尖细,犹豫着说:“此事非同小可,万一不成……我自己的性命事小,只怕连累了王爷……”

那人接道:“你用心想想,倘若没有王爷相助提携,你在宫中岂能有今日的地位?至于其他,王爷自有筹谋,眼下还用不着你担心。况且先帝待你不薄,你身为祁国子民,难道眼睁睁看着江山社稷落入一个得位不正、狠心毒杀亲生兄弟的暴君手中?知情而不报,难道你不怕上天谴责?”

那宫中内侍被他游说半晌,沉默了一霎,轻声央求说:“烦请大人转告王爷,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容奴才慢慢设法寻找机会。”

那人见他答应,语气顿时转缓和,说道:“新帝登基大典就在下月初五,他登基之前必定会前往太庙祭祖,你必须把握时机。”

他们二人并没有察觉墙内有人,私语一阵后各自分头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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