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舜等她说完,立刻站起身告退,轻声道:“母妃的叮嘱儿臣都记下了。地方呈递的奏折还有一部分没有处理完,我先回北苑去,明日再来给母妃请安。”
永妃无可奈何,只得说道:“你去吧!”
祁舜行礼退出后,永妃不免又有一些唠叨,月芷在一旁静静聆听,说了许多开解她的话,哄得永妃开心起来,才笑道:“儿子大了,将来又是国君,早已由不得我教训,还是有个听话的乖女儿好。”
月芷趁机撒娇说:“既然如此,女儿就一辈子陪在母妃身边了!”
永妃看着她笑道:“那岂不是误了你的终身大事?以你的人才、品貌足够为妃为后。假如你真的愿意,母妃倒是可以想想法子。”
月芷顿时羞红了脸,低头娇嗔说:“母妃又在取笑人家了……只要母妃不赶我出宫就好,哪里还用想什么法子?”
永妃并不多说,注视着她道:“如今和以前不同,有些事也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我们慢慢看着吧。”
夜晚的南苑一片幽静。祁舜出了永妃的寝宫,似乎要往北苑而去,走到南苑中庭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和祥抬头四面张望了一番,凑近他身边细声禀报道:“公主住在西面的抱厦,燕国太子殿下每天都来看望公主。奴才听说燕国太子今天送给公主的锦衣十分华美,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会突然惊恐失态。据奴才猜想,或许是有别的缘故。”
祁舜微微侧身看向西面的三间抱厦,依稀可见灯光明灭,窗纸上映射出侍女们来往穿梭的身影。
和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静妃娘娘刚刚仙逝不久,公主年纪还小,今天又受了一番惊吓。殿下既然来了,何不亲自去探望公主、以示关怀友爱之意?”
祁舜沉默了片刻,和祥本以为他会离开南苑,不料他转身就向西面走去,急忙跟随在后。
和祥静候在外。祁舜穿过重重碧绿色的纱幔,站在帐前一丈开外,透过薄薄的鲛绡帐注视云萝。
云萝服过御医开出的镇静安神药方,假装合眸安睡,其实并没有睡着,脑海中依然不停闪现那些幼年时的可怕梦魇。她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微微张开了眼睛,发觉朦胧的灯影下有一个高大俊逸的黑衣身影,立刻警觉起来,举手将纱幔掀起,轻声问:“是谁?”
等看清了来人是祁舜,她不禁愣住了,一时之间几乎僵住呼吸。
祁舜同样定定地注视着她,此刻,他的神情在灯火辉映下突然变得无比温柔,幽深的黑眸中带着淡淡的怜惜,复杂的眼神犹如狂风漫卷,在云萝的心湖中激起万道波澜,将她压抑许久的心事激发出来。
两人对峙良久,却都无话可说。
云萝的手臂渐渐无力地垂落下来,纱帐从她眼前滑落的一瞬间,有一只手伸了过来,似乎想替她将纱帐拾起挂在床头银钩之上,中途却突然改变了方向,将目标转向了她右手的纤纤玉腕。
他顺势一带,她的整个身体向前倾侧,轻而易举地落入了他的怀中。
她仓皇地抬起泪眼,却见他黝黑的眼眸仿佛两泓黑色的漩涡,把她困于其中,让她不由自主地深陷进去,再也无法自拔。
他伸手抚摸着她娇嫩的面颊,终于,不再犹豫徘徊,低头轻轻吻住了她。
云萝只觉得世界一片天旋地转,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团朦朦胧胧的云雾,呼吸之间只有祁舜那陌生而又熟悉的淡淡熏香气息,直到她突然感觉到唇间传来一阵痛楚,才发觉他竟然用牙齿轻轻啮咬着她。
那微弱的痛觉,让她徒然清醒,混乱中,她无比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不……”
他并没有等待她开口拒绝,又一次亲吻着她……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如云乌发,他突如其来的举止让云萝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无助地瞪大眼睛凝望着他,示意他不要这样对待自己。
片刻之后,他终于停止了亲吻。他凝望着云萝,深沉的眼眸里并没有激情的神色,仿佛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和清醒。云萝带着几分羞涩与战栗,紧咬着红肿的下唇,心头满溢着一种奇特而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喜悦,又似乎是惶恐。
祁舜严肃的俊容呈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缓缓伸手,将她轻柔地揽入怀中。
不料,云萝这一次居然不肯顺从,挣扎着说:“不要……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凝望着她的清澈明眸,问:“怎么了?难道我的感觉有错,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云萝心里猛地一颤,祁舜居然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心事,并且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暗恋他的事实!如果他早就有所察觉,为什么还要求她去陪伴燕桐、向他道歉?为什么在众人面前对她冷漠疏远?为什么数日来任凭燕桐对她追求而不理不睬、避而不见?
她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全都化作不争气的泪水,一颗一颗滴落下来。
祁舜收敛了笑容,说道:“别哭了,如果你觉得留在祁国委屈,我就准了燕桐所求,让你随他一起回燕国去吧。”
云萝一时情急,果然吓得住了哭,哽咽着说:“我不要去燕国……”
祁舜盯着她,反问道:“你心中当真的是这样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