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剑

只是这次他的目光如此之痛苦,我从认识语造以来就没见过他的这种眼神,他的眼中有一种令人心碎的神情,一种只有失去了整个世界才有的心碎。

一滴滴的汗珠从语造的额头上滑落,很快就在他透明的脸上凝结成冰。语造的手永远是镇定而干燥的,而现在我居然看到他的手在颤抖,紧握的手心里全是汗。

“ 王,我透过魔界众生的眼睛看到的是黑暗笼罩大地,而日照帝国,日照帝国已在众生之外,我的王,我看不到星河,更看不到未来,我是魔界之神,而魔界却已被地狱之门关闭。”语造的声音掩饰不住地颤抖。

我缓缓地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剑,剑短,只是剑出之时,原本的安静中有风雷在滚动,剑身隐约中有血光在流淌。宝剑出鞘,风动,地动,云车也为之驻足。

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它,天上地下的神灵都在向它顶礼膜拜,解语夫人星光般的眼睛早已黯然,一瞬间,云车之内已无呼吸之声。

“ 王,这就是日照帝国传说中的擎天剑,擎天正是用这把剑击败了摩罗,击碎了日照帝国千年的黑暗。”黑袍中的巫怨衣襟飘飘,面对宝剑双手合什,尊敬而又惊惧。

剑身中血光更浓,这把剑在这样的时候越来越充满杀气,危险越来越近了。

我尊敬地擎起了擎天剑,从剑身的血光中看到了自己。相传,擎天剑凝聚着天上地下所有的灵气,它是万物之魂,拥有擎天剑的人是天地万物的主人。只是在日照帝国的传说中只有它的主人得到擎天剑的力量之源,擎天剑才会发挥出无边的威力。

还记得在我得到这把剑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响在我耳边,“ 星愿,你一定要记住,在一个你未知的地方,你将会得到这柄剑的力量之源,只有到那时,你才会真正成为这柄剑的主人。在没有得到力量之源的时候,剑也许只会带给你灾难。”

而它现在在我手里,我紧握剑柄的手在颤抖,我从未用过这把剑,我也不知道它会带给我什么,只是现在我已陷入绝境,别无选择。

我面对日照帝国,缓缓挥起了擎天剑。剑光如血,天地之间风雷声不绝于耳,我的眼中只看到了电光、雷光和血光。

又是一片黑暗,我的眼中无物,耳中无声,一切都结束得那么突然,只是我的心越来越不安。

“ 王,云车停了。”落英的声音唤醒了我。

另一个世界在我眼前,云车之外,是冰,不过是黑色的冰,那种万载玄冰织成的酷寒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语造俯在玄冰之上,他与黑色大地已连成一体,当他抬起头时,眼中有一层雾。“ 我的王,这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我听不到魔界的声音,这里应该是在星河之外,可却又不像。”

没有生命,没有昼夜。

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这是一场战争,而我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清楚就已经输了。我输掉了自己也输掉了日照帝国。

风无语,水黯然,只有夜的精灵盘旋在我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星愿,星愿,我的王,不要让忧愁困住你的心,你一定要坚持,坚持!”

五个人都在注视着我,这一刻,星河和日照帝国的神灵都在注视着我。星愿,你是输了,即使你要经历宿命的轮回,你也决不能沉沦。

我缓缓地从大地上站起,耳边冷风吹动我的长袍,这样的风这样的冰,大地都在我脚下颤抖,而我星愿坚如磐石地站在那里,经历着痛苦,经历着死亡。

风声愈烈,落英的大耳突然在颤抖中耸动,他的脸上变幻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一会儿清白,一会儿赤红,这是落英在辨析远处的声音,很快就有事情发生。

等待总会使人觉得漫长,这短暂的等待令我觉得过了很久,久得我已无法思维。忽然间一种尖锐的感觉刺痛了我,远远地我看到解语夫人亮如星光般的眼睛里有火苗在闪动,她没有留意到我的注视,眼中的火苗越来越旺,有一种诡异的红。

她曼妙的身姿在风中微微颤抖,雪白的纱雾笼罩着她,在黑暗中只有一双剪水双瞳在闪光。她的脸终日蒙在轻纱中,这是个谜一样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她从何处来,更没有人见过她摘下面纱的那一刻,可是现在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火苗一闪即逝,而落英此时也神色如常,他的脸上多了些迷茫,“ 王,在冰层之上我听到的居然是花开的声音,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我想不明白。”

花开的声音,在这黑暗大地的万载玄冰之上居然会有花开,真的是匪夷所思,我从未怀疑过落英的判断力,只是这次。

远远地风送来天籁间箜笙之声,没有人听过这种声音,声音所到之处片片轻雾升起,亦真亦幻中有歌者的歌声:“ 无言独语处,落花如魂,恋恋风声起,蝶衣漫舞。”

从冰海的死亡之火到沦落地狱般的亘古奇寒,在死亡和恐惧中过了这么久,在此时听到了这样的歌,所有人心底深处的冰都被击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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