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6)

法医检验所最隐秘的地方,当然莫过于那几个密封的房间了,尊重被测试人的隐私,这也算是一桩好事。

测试的房间里传来一些古怪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打架,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的仪器在运转。看来做测试还需要一段时间,江阔天抓住这机会,更加仔细地询问起那个实验室的情况来。说到那个红衣女孩,他跟我一样,认为那女孩也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她年纪那么小,即使走了,估计也走不多远。”他说着便立即给手下的警察打了电话,要他们去北街一带寻找那个小女孩。

“那些动物的尸体和小玻璃瓶带回来没有?”他在电话里问。

对方的回答是否定的,实际上当时他们什么也没往外搬,只是封锁了现场——要搬的东西实在太多,而且我也认为,也许这些东西的排列位置,也包含着我们所不知道的信息,蓄意破坏反为不美,便阻止了他们朝外搬运的举动。江阔天知道了这点,对着我皱了皱眉头,又吩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他俯头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小玻璃瓶,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又拔开瓶塞朝内嗅嗅,问道:“这里面真的曾经装着那种红色的液体?”

我点点头。

这件事情的确是很奇怪,瓶塞塞得好好的,我的衣服口袋里也没有任何被液体浸湿的痕迹,显然那种液体不会从瓶塞处渗漏出来,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我们两人对那小瓶研究了许久,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又讨论了一阵,话题回到了眼前刚刚发生的几起案件之上。在这几起案件当中,有一件事情让我感到疑惑——这几名死者,互相之间并不认识,怎么会突然在同一天夜里、带回同样的一种液体呢?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也许这个可以解释。”江阔天说着从身后的工作台上拿起两个小密封袋,一个袋内装着一个小小的玩具,另一个袋内装着一个一次性的注射器。

“这是什么?”我拿起那个小玩具问道。

“这两件东西,都是这7名死者昨天夜里带回家的。”他说,“死者手里都握着这样一件玩具。”

“哦?”

那件玩具,是一种很粗糙的不锈钢制品,一柄大约半尺长的长矛,是许多小男孩经常玩的东西,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而那个一次性注射器,内中什么也没有,更是看不出什么。我看了许久,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倒是那小玩具锋利的尖端,有好几次都戳破密封袋,差点戳到了我的手。

死者手里拿着这样一件玩具,有什么特殊含义?如果是用来自卫,这样一件东西,稍微用力便可以折断,毫无自卫的可能——然而为什么每名死者手里都拿着这样一件东西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别看了,”江阔天叹了口气,“我跟你一样,什么也没发现。”他说完又笑了笑,“但是有件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

“什么事?”

“这个小玩具,是在北街的一家小型超市里买的,”他放慢语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这个注射器,也是在北街的一个小诊所内买的。”

“北街?”这个词现在相当敏感。

“北街。”江阔天肯定地说。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另一个问题又冒出来了:“这几个死者是不是梁纳言的患者?”

“不是。”江阔天有些奇怪地望着我,“你怎么这么问?”

我将自己关于梁纳言和实验的推测说了出来,他的面色变了,望着我,半天没有说话。这下轮到我奇怪了:“怎么了?”

“你的意思是,梁纳言的患者,都有可能喝下了那种红色液体?”他神色凝重。

我点点头。

“那就糟了。”他说。

我正要问糟在何处,话未出口,便已经想明白了。

果然是糟了。

如果死亡事故真的是因为那种红色液体引起的,那么那些喝了红色液体的人,都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死者。

梁纳言记录在案的患者就有五六十人,也就是说,就我们所知道的情况来看,目前至少有五六十人随时存在死亡的威胁。

而这中间,还不包括那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接触过那种液体的人。

“现在的这7名死者,就没有记录在梁纳言的档案里。”江阔天铁青着脸道。这意味着,获得那种红色液体的途径,并不止是梁纳言一条渠道。

“别太担心,”我见他脸色实在难看,安慰道,“也许关于红色液体的推测是错误的,也许所有的事情实际上跟红色液体毫无关系。”话虽然如此说,但是我自己也知道,这种说法安慰不了任何人。

一切迹象都表明,红色液体就是香气的源头,是死亡的根源。

“他们怎么还不出来?”江阔天忽然焦躁地站起来,望着那几个密封的房间,皱紧了眉头。

他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他们的确进去很久了,看看手机,已经是夜里8点多钟,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无论做什么检测,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够了。

窗外,已经沉入了五彩缤纷的城市夜晚,远方喧嚣的霓虹灯射出艳丽的光芒,即使在法医检验所这样偏僻的地方,也能感觉到一个城市的勃勃生机。

“怎么需要这么长时间?”由于急于知道答案,我也十分焦躁。

没有人回答我,江阔天也不知道答案,知道答案的是那些穿白大褂的专家,可是他们全都进了那几个密封的房间——要同时为18个人进行测试,专家的数量不够,法医们也都纷纷上场。整个法医检验所,没有进入密封房间的,除了我和江阔天,只有他带来的几个警察了。

我们忽然感到极其安静。

下一章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