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学校

我在通校书上签字的时候,看着那后果自负就害怕,但我还是把字给签了,我想季林林、季炎炎怎么看也不是那种缺钱用的人吧,不会把我给扛去卖给山里人当小媳妇吧。

烤鸭听说我搬进季林林家了,特别兴奋,她给季炎炎嚷嚷说,她也要搬来住,季炎炎说,你忍了吧,这房子的业主又不是我,是我还要等你吼两句?烤鸭就朝季林林撒娇说,我和拉西睡一张床,也好和她有个伴嘛。季林林白了她一眼说,你搬过来了鬼才相信你忍得住跟那条狗睡呢。烤鸭气得直嚷嚷,今晚吃“绿满家”她不去了。我在一旁憋得慌,我说你吼啥子吼,我都被说成狗了还没吭气呢。

晚上睡在季林林家的床上,感慨万分。被子是季林林掏钱新买的,我上次来睡过几天,现在把头捂在里面都可以闻到自己的味道了。我想起了江翔。他说过,我们结婚的时候被子一定要用那种纯羽绒的,床要用复古的欧洲经典。我说那得多贵啊,除非你掏钱。他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庸俗,尽说钱。

我又想到了瓷盆。大一入校时,我刚到寝室的时候,正听见她在唱《东成西就》里梁家辉的那个开山怪,就只会两句:“……帅哥啊你是啊真的啊真的帅……你就是那新一代的开山怪……”我就教她唱了首完整的,这样我们就黏上了。我们还有段时间互相海誓山盟,说哪个背叛哪个生儿子没屁股生女儿像猩猩。

现在想起这些来就有些悲哀。江翔和瓷盆都变了,或者是我自己变了?在某个BBS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那年我还小,围墙高得让人绝望。后来,让我绝望的不再是围墙。”好像周围的都没变,只是自己在变,自己的心在变。我和瓷盆吵架后就成了陌生人,季林林后来跟我问起那天被他撞的那个叫蒋露的怎么样了,我尽量让语气平淡平淡再平淡,但还是有点压不下去愤怒和失望。

教我们新专业课的是个小老太太,我看她的感觉就像我们高中时的定逸师太。定逸师太叫张定英,教英语特别厉害,出了名的严,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班上的人见了她都怕得要死,她经常说我们班上的人不喜欢问问题,这也难怪,谁见了她还问得出问题来?小时候我家住在学校家属区,她就住我们楼下,每次我蹦蹦跳跳地下楼她都说,沈小妹,今天穿得可真漂亮,去哪儿啊?所以我一直都没其他人那么怕她,见了她也就像见老邻居那样。烤鸭每次见我和她聊天都佩服死我了,尤其是那次她进办公室交作业,听见我在和那小老太太争论泡菜要泡什么最好吃,她听得脚都软了。

这个教我们专业课的小老太太可没定逸师太那么好聊,每节课都点名,弄得我每个星期三早上6点钟就得起床,季炎炎就骂我长得一副耗子样,一看就讨厌。我多委屈啊,还得把早点给他们两个真正的耗子给热在微波炉里,再去上那该死的专业课。

范可威坐在我旁边,一会儿瞄我一眼,一会儿又看我一下。我说你有病啊,今天戴隐形眼镜把眼睛给卡着了啊,那眼珠子老是转。他笑了两声说,妹妹你瘦了啊,和刚刚进学校差不了多少了,怪不得有人追了。我以为他说的是季林林,就说懒得跟你说。他凑过来说,有一个机电系的男生看上你了,想追你,你看可以不?我说他要追我我不同意,难道他就不能追了?范可威哈哈地笑了两声说,那倒是,追女生就要自己看着办。看我没吭声,就凑上来说,今天中午一起吃个饭怎么样?我正在做笔记,就随口说随便吧。抬头一看,那小老太太正有痰没痰地装清嗓子狠狠地盯着我呢。

我真是服了范可威了,他还真把那男生给叫上了。他给我介绍说这是他家门,叫范小兵。我说还范冰冰呢。抬眼看了看那男生,长得和我一样高,走起路来的样子用成都话说就是衣裳角角都在铲人,跟我说话还用的是普通话,那椒盐味都能炒锅菜了。

我说嘎子哥幸会啊。他就用那种吃惊的样子看着我说,你怎么晓得我的外号叫小兵张嘎?范可威还真像个媒婆,他说你是你们专业出了名的人才嘛,谁不认识你。我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就好像被一个硕大的电风扇煽着。

嘎子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说我还有事,不吃了。他一脸焦急地看着范可威,那表情还真像向媒婆求助。范可威说你答都答应了,走啥子嘛,给个面子撒。我说带家属行不行啊?嘎子一下子豁然开朗,说可以啊,没得问题。范可威喜滋滋地说,快上楼把你同学叫下来。我说我的家属在电脑城。范可威一下明白了,说,你说的家属是哪个?我说,是我的男朋友啊。

那嘎子气得给了范可威一捶。

回到季林林那儿,季炎炎说你爸打了三个电话来了,我都不敢接。我一翻记录,还真打了三个过来。这可是我来这儿住我爸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了,还是我爸打的。我拍着胸口对自己说稳住稳住,就慢慢地把电话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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