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不能复生(2)

翁想想不知道她突然问起奶奶做什么,就点头,说:“在,跟我二叔一起。”

“年纪很大了吧?”刘洁又问。

“那当然,都八十多岁了。”翁想想说。

“哦,别担心,可能是你奶奶的事吧。”刘洁很有把握地说。

说到这里,翁想想有点明白了,就不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工作仍如往常,有条不紊。上到十点左右的时候,翁想想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喂,你是翁想想吗?请赶快到成都来,你妈出事了!”

翁想想的心咯噔一下,失声喊起来:“你说什么?你是谁?”翁想想虽然慌,但仍然很警惕。昨天刚刚堵截有关车祸的骗局,她想,不会是谁想骗自己的钱吧?

电话里有点吵,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让我来说,我来跟她说。”

然后,她就听到张阿姨的声音说:“喂,想想,我刚才打你爸的电话没打通,是这样的,你妈她受伤了,很严重。”

翁想想这下真的慌了,语无伦次地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们的车遇到泥石流……”张阿姨的声音带着哭音,“总之,你快来吧,快去通知你爸爸。我怕你们来晚了就见不到你妈了。”张阿姨已经说不下去了。

翁想想的泪掉下来,怎么会这样?她怔怔地站了片刻,才想到给父亲打电话。

还好,父亲的电话通了。“爸!”翁想想一开口就哭了,“爸,我妈,我妈她出事了……”

“你别急,慢慢说。”父亲在电话里镇定地说。

“刚才张阿姨打电话来说,她们遇到泥石流,我妈她伤得很严重,如果,我们不快点去,就,就见不到她了。”翁想想觉得自己快没有力气复述这些了。

“好,你赶紧请假,我等会来和你会合。”还是父亲遇事冷静,很快决定了如何处理。

翁想想抹了抹泪,去找张主任请假,可是还没开口,泪就下来了。

张主任给她倒了杯茶,说:“你别急,慢慢说,啊。”

翁想想哽咽着说:“张主任,我想请假。我妈、我妈她受伤了。我要赶到成都去。”张主任立刻答应,并关切地问她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很严重。”翁想想说着又要哭了。张主任拍拍翁想想的肩,让她去扎好账办休假手续,说如果真有事,组织上会帮她,让她一定要坚强。翁想想含着泪点头。

翁想想扎平了账,做好移交手续。正好,她父亲也赶来了。行里已经知道这事,专门为他们派了车,送他们去天河机场。翁想想一路上握着父亲的手,好像唯有这样,自己才有些勇气。父亲爱怜地拍着她的背,让她不要着急,一切等见了母亲再说。

虽然是第一次坐飞机,但是翁想想却没有一点新鲜和喜悦的感觉。她无数次神往过乘飞机的情景,以为一定是非常惬意的。但今天,她无心欣赏这些陌生的风景,体验新鲜的感觉,心里只想快点飞到母亲的身边。

一路顺利。父女很快到达成都华西医院。跟张阿姨通了电话,张阿姨提前到门口等他们。翁想想看到,张阿姨的手臂用纱布吊着。她关切地问:“张阿姨,你受伤了?”

“我这个不要紧,你们快去看你妈吧。她,她快不行了。”张阿姨抹着泪说。

翁想想的心悬起来,奔跑着找到母亲的病房。

推开门,却看到,医生正欲用白被单蒙上母亲的脸。

“妈——”翁想想哭喊着冲过去,一下子跪到母亲床前。

“妈——你怎么不等等你姑娘?妈——你怎么舍得不等我?妈——我来看你了,妈——你睁开眼看看你的宝贝呀!妈——你说话呀,妈——你说话呀,妈——你快点起来跟我回家呀,妈——都怪我,我不该让你来的,妈——你还没有看到你姑娘找到女婿呢,妈——你还没有当上外婆呢,妈——你怎么就走了呢?妈——你怎么就舍得我呢?妈——你睁开眼呀,你起来呀,妈——你不是最疼你的姑娘吗?妈——怎么今天我哭哑了嗓子,你也不心疼啊,妈——你不要丢下我呀,妈——我还没喝够你煮的银耳汤呢,妈——我还要听你讲我小时候的事呢,妈——你答应过我,要讲给我听的呀,妈——你怎么不守信用了呢?妈——你应我一声啊,妈——你回答我呀,妈——你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呀,妈——我想你的时候,我该到哪里去找你呀,妈——妈——你起来呀,妈——你怎么那么狠心,你怎么就舍得不要我了呀,妈——你答应我,答应我,妈——”

翁想想一声声妈,一声声地哭着,喊着。可是,她的母亲,她前天还躺一个被窝谈笑的母亲,却再也听不到这些了!

翁想想用手抚摸着母亲的脸,泪眼模糊中,感觉自己的母亲好像睡着了。她不相信,这怎么就是死了呢?她拉过张阿姨,说:“张阿姨,你看,我妈的身子还是热的,她没有死,没有死啊!医生,医生,求你救她呀,求求你救救我妈!”

张阿姨泪流满面,说:“孩子,人死不能复生啊,你要坚强啊!你妈她刚走,身上肯定是热的呀,孩子。”

“不——我不相信!妈,你快起来,你快说句话呀。妈——你快告诉他们,你没死,你还活着,你说呀。妈,你说呀——”

翁想想嘶哑的哭喊,让一旁的人听得泪眼婆娑。他们怕这女孩哭坏了身子,纷纷劝她节哀。从见到母亲起,这孩子已经哭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了。

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进来,准备将母亲推进太平间。

“不——”翁想想扑到母亲身上,“我妈她没死,我妈她没死呀,你们不要碰她!”

几个人用力拉起翁想想。

“不——”翁想想哭喊着,眼睁睁看医生将母亲推出了病房。翁想想疯了一样挣脱拉她的手,连滚带爬地追了出去。

赶了这么远的路,又哭了这么久,娇小的翁想想早已几乎虚脱。但是,又被一定要拉住母亲的信念支撑着,所以,她拼尽全身力气追赶推母亲的车。可是,哪里还能追得上?她眼睁睁看着几个人将母亲推进那个冰冷的房间。

“妈——”她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

父亲过来搂住她。她靠进父亲怀里,哭着说:“爸,你好狠心,你怎么不拦着他们?你怎么就忍心让他们将我妈送进那么冷的地方?”

父亲眼里也含了泪说:“想想,你要面对现实,你妈她,她确实走了呀。”

“我不——我不相信!我要进去,我要去抢回我妈。”翁想想试图站起来,可是,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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