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不是过眼云烟。
最后看得昏昏欲睡,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天渐渐黑的时候,陆续有其他学校的学生收摊子回去了。我对叶离说,走吧,我们走吧。叶离说,再看看吧,还有一些家长带着孩子没出来呢,这样的人往往对孩子的期望值更高。
我只好站在那里。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站在那里卖苕。
天完全黑时,叶离才收起东西走了。
颗粒无收。我很沮丧地问,你上次家教是怎么找到的?
就是这样找到的。你可能还不习惯吧?城市里的孩子都这样的。没什么。
我怕她继续说下去,我不愿意别人提及这些事情,安慰我或者同情我什么的。便说,我知道。然后把目光投向别处,示意她不必多说。
公交车在武汉的马路上飞快地开着,夜色茫茫,城市那么大,那么空,欲望那么多,心那么茫然。
回到寝室,不知道怎么搞的,寝室人都知道我和叶离出去站在那里找家教去了。女人三八就是有天赋。
一踏进寝室的门,罗艺林就嚷嚷,哟,回来了,怎么样,找到家教了吗?找到了可要请客啊。
我懒得理她,只觉得她这话里字字都是讽刺。我的脸又发起烧来了。其实不管我心里怎么安慰自己,我还是觉得出去这样站在大街上等着人家来买是件很丢人的事情。我拉不下这样的脸面。贫穷从来都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认为。
叶离冷冷地说了句,没找到。罗艺林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跑到别的寝室三八去了。
我躺在床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人,可能就是这样成熟和坚强起来的吧。又觉得其实城市里家庭条件不好的孩子在大学里可能比农村来的孩子更尴尬。因为他们虽然家境不好,但是一般情况下从小就没有受过太多的苦,而城市天生赋予了我们很敏感的自尊和很膨胀的虚荣。我们逃避,发现逃不过,反而不能够像那些从小吃苦的孩子那样坦然面对。
睡觉前,叶离问,明天还去吗?
我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说了句,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叶离起床的时候我就醒了,我还是留心着她的举动的。我也起床了,说,我今天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叶离笑着说好啊。
这天可能因为我们来得比较早的原因,上午十点的时候我就找到了一份家教。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说要找个英语家教。她问我们的学校,问我们的专业和年级,甚至还问了我们高考的英语成绩,叶离说138,我说137实际上我们都是骗她的我也只有119而已。最后要求看我们的学生证。一切都满意了后,她犯难了,说,那你们两个谁去呢?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当时我很希望她能够让我去,因为早点找到工作我就早点放下心来了,不然在这里站一天又没找到家教,心里的那种难受不是语言可以表达出来的。
我看了看叶离,她很为难地微笑着,笑得很勉强。我知道了,她的想法和我一样。我们都不说话,等着这个女人做出最后的抉择。我无数次想起商场柜台里的商品,即使两件一模一样的,也总会有挑剔的顾客拿在手上反复比较。
女人对她的小孩子说,你喜欢哪一个姐姐?
小孩看了看我,我赶紧对他微笑。彻骨的悲哀,血液都在发凉,在炎热的夏天里汩汩地往外冒着寒气。为了生存连一个小孩都要去刻意讨好。没钱让人的自尊很贱价。
小孩又看了看叶离,叶离也微笑着。最后小孩把手指着我说,这个姐姐。
我笑了,这次是如释重负的开心的笑,不是讨好谁。回头看叶离,她也还笑着,而很显然她的笑容已经是一种凝固的神态。我忽然觉得有点歉意。
开始谈到敏感的价格问题了。她说,你们一般在外面上课多少钱一小时?我想了想,说25元两小时吧。
她说那是汉口的吧?武昌这边一般都是20元吧?再说我们家离你们学校又近。
她说完这些,我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除去来回车费元,我做两个小时只能够赚元,在路上起码也要个把小时。我有点犹豫,觉得太低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还价。
我结结巴巴地说了句,这个,这个。
叶离这时插了句,我觉得20行啊。
女人的目光马上投向她。我知道得马上做决策了。于是说,是啊,20也行吧。
叶离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我和那个女人留联系方式,约定上课的时间。最后道声再见。
看着那女人渐渐走远的背影,一种无奈的心情再次从心底升起。想到以后每个月都有两百元钱的收入,这样就可以减轻爸爸妈妈一半的负担了,心底渐渐快乐起来。
与叶离再次沉默相对。陪着她等下一个人来找她。那天运气很不错,11点多时,有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子来了,让叶离教数学。男人也在武昌,自己开价25元,叶离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我心里暗暗觉得自己吃亏了,不该听叶离的话20元就急急忙忙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