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投入地继续说着杨梅的坏话,马小波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了,他突然悲观地发现,只要有谢月这样的女人存在,每个家庭都充满着危机,自己身边的每个女人都可能成为对婚姻的威胁。同时马小波第一次开始猜测庄丽在她的单位的角色,想到庄丽也可能跟谢月、杨梅一样为了老板和升迁争风吃醋,马小波的情绪瞬间无比低落,心情坏透了。
其实像谢月这样的女人,并不只是让马小波感到了威胁和不快,策划部有这么一个女人,最让经理姜永年非常恼火,他觉得做什么事儿都放不开手脚,好像老板派了个眼线在他身边。而这个眼线还是最贱的自己送上门的那种,这种眼线在某种意义上又是最危险的。出于某种复杂心态,姜永年时时处处给谢月下马威,但又尽量不让她抓住把柄,有时候他甚至不得不对她笑脸儿相迎,挖空心思地表扬她一两句。好在谢月并不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而不把姜永年和马小波放在眼里,除了偶尔暗示一下自己和老板的关系非比寻常,她很注意不超越自己在本部门的角色,对姜永年的意见从不反驳,对同事的私事也热心地帮忙。夏天,姜永年马小波们经常吃到谢月买的冷饮和水果;冬天,一上班桌子上总有一杯热茶或者速溶咖啡,然后就会看到谢月甜甜的笑脸。这让姜永年和马小波们反而对谢月当面说不出个什么来。尤其这个女人对工作十分认真投入,虽然她提出的创意经常不被采纳,但她依然是本部门最勤奋的一名员工,每天都在不停地进行着构思和设计,尽量不让自己的工作量落到别人后面。她对每一分钱的奖金都斤斤计较,并把丈夫和女儿的衣食住行时时挂在嘴上。这一切本来构不成她成为公司最不受欢迎的人物,她最引起别人反感的是经常给大家透露她从老板那里知道的公司下一步的动向,以此来炫耀她的特殊身份,她一般都是这样说:“我听老板说,从下个月开始各部门要实行经费包干,把原来下拨到部门的经费收回去后重新分配;而且如果原有经费已经用完了,包干经费仍然和其他部门一样。经理,你看咱们剩下的经费是不是……”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纷纷建议姜永年想个名目把剩下的经费给大家发了福利算了。姜永年通常会假装迟钝地征求副理马小波的意见,马小波就说:“好啊,又有钱买太太的笑脸了。”其实马小波很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杀杀谢月的臭美,过后再找个借口发也一样,可他又真的很想多看一回庄丽接过钱去时情不自禁的笑脸,就委屈了自己的个性。
托谢月的福,策划部的人日子老是比其他部门过得好。每当别的部门经理在经理办公会上酸溜溜地表示不满时,姜永年就会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大声说:“怎么了,不公平吗?策划部可是整个公司的大脑啊,不把大脑照顾好,你们这些胳膊呀腿的还不是瘫痪的?”其实他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策划部有个反间谍嘛,这是人家姜永年的“裙带关系”。可是当着老板的面,谁敢较这个真?大家都是聪明人,懂得大小得失,更会难得糊涂。有一次散会后姜永年和马小波一起出去办事,姜永年看看左右没人,幸灾乐祸地对马小波说:“你看那帮孙子有话说不出来的样子,真有意思!”马小波说:“有本事他们也培养个‘反间谍’出来。”姜永年说:“你别说,谁知道别的部门没有谢月那样的?把老板的那个东西割下来挂大楼门口,我敢说公司的女人都认识,你信不信?”
马小波乐坏了,笑了老半天说:“信,信,你可真会损人!”
姜永年得意地说:“不是我损,女人都是一个货色,一个字,贱!”
马小波脸上的笑容马上就凝固了,姜永年这一竿子打一片的说法伤害了他,马小波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庄丽,他不能忍受姜永年把庄丽也划进那个无耻的圈子。而姜永年快四十岁了还是独身,他的心态绝对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因素。马小波开始对姜永年有了看法,他忍耐着不形于色,因为姜永年是经理,而他是副理,得罪他是不明智的。其实按照马小波的个性,这事搁当年独身时,立马一个耳光就上去了,可是现在他不能冲动,因为这么做的后果可能他和姜永年都会被炒掉,他得控制自己,做一个委屈自己的有责任心的男人,因为还有庄丽,她时刻盼着他能升职和涨薪水。
有时候姜永年和马小波一起喝酒,谈起谢月来都感到很费解。天下傍大款和做领导情人的女人,都是为了住别墅开私车,要么就是后宫干政,借用权力和金钱来为家人谋利益,只有脑瓜不正常的女人才无偿献身呢。而谢月一直什么也没有得到。(看她的样子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她到底追求什么呢?照说跟老板有这么一层关系,用不着再对工资奖金那样看不开,可谢月在这方面绝不含糊,只要属于她的,一毛钱都不放过。一般跟老板有一腿的都喜欢给自己立贞洁牌坊,遮遮掩掩生怕别人知道了瞧不起自己。谢月却最喜欢炫耀跟老板的关系,唯恐天下人不知。她总是在下班时间等电梯的人最多时候,从人群中略带羞涩地穿过去,在大家的注视下径直走进老板的办公室,顺手把门磕上。凡此种种。经过无数次的商讨分析后,姜永年和马小波得出了一个基本结论。
他们碰了碰酒杯,马小波说:“这个女人很笨,忒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