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布衣到反秦英雄(1)

秦始皇做梦也不会想到,曾经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秦帝国,居然在他死后六年就轰然倒塌了,而此时距他统一六国也仅仅只有十五年。

透过历史的烟尘,我们依稀可以从某些遗迹中感受帝国的雄伟与厚重——被风沙侵蚀而残破的古秦长城与埋没地下二千年重见天日的秦陵兵马俑,是世界古代文明的奇迹;独具匠心、巧夺天工的都江堰,成为岁月流逝中不朽的杰作;穿越崇山峻岭、沟通两大水系的灵渠,展现了伟大时代挑战自然界限的雄心;还有那早已成为灰烬的富丽堂皇的阿房宫殿,只能透过杜牧的华美词藻中想象昔日“覆压三百余里”的盛景。

同样,我们也在贾谊的文字中感受到了秦帝国冷酷的威严——“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震四海”。这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强大王朝,它的铁拳可以轻易地捣碎任何敌人。秦始皇雄心勃勃地宣称,帝国的基业将永远流传,在他之后,二世、三世直到千世万世。但是,序幕刚刚拉开,就要结束了。

始皇帝喜欢出巡,每次都是朱轮华毂,拥旄万里,何其壮观也。有一回出巡时,在两旁夹道围观的人群中,有一高个子青年人,目睹这雍容华贵的一幕,不禁发出了一声慨叹:“嗟夫,大丈夫当如此也。”这声慨叹,除了招来周围一两人略带惊诧的眼光外,很快就飘散在风中了。

很多年后,当人们重新回味他这一声感叹时,一定会肃然起敬,因为这不起眼的一句话,泄露了英雄的内心世界,这个人便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布衣天子刘邦。

刘邦的早年,平淡无奇。他性情豪爽,爱结交朋友,喜好施舍,慷慨豁达。性格的优点并不能掩饰他生活的窘迫,终日呼朋唤友,徘徊于酒肆市井,无所事事,连父亲也骂他没出息,比不上埋头经营家中产业的阿哥刘仲。可是刘邦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很多年后,成为皇帝的刘邦有一回在酒宴上,以戏谑的语气对老父亲说:“父亲大人常说我不会经营产业,如今我的成就与阿哥相比,谁多呢?”

他并非没有雄心壮志,只是没有机会。秦一统中国,数百年春秋战国的连绵烽火渐渐熄灭了,一个和平的时代到来了,至少表面上是和平的。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和平的时代,需要规规矩矩的人才,刘邦显然不是中规中矩的人。他的两大嗜好是美酒与女人,而且一生未改。刘邦尝试走仕途,但只当了一个小小的泗水亭长。尽管官不大,但他很高傲,看不起县衙里庸俗的官吏,在同僚面前总是表现出傲慢的神色。总的说来,生活平淡无奇,波澜不惊,刘邦可能厌倦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有时他也会参与到一些恶作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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