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悲观主义的花朵(4)

生孩子的时候,她坚持要顺产,孩子太大,8斤多,她还是坚持,我在产房外面,紧张得快要虚脱。

我忽然觉得,自己走不近这个人了,再也走不近了。属于他的回忆太多,很多东西,我无法取代。心里纠缠地疼痛,我永远无法触及到属于他们的感情,我是多么希望能拥有一个卓的孩子,属于我们的孩子,一定是聪明漂亮的。卓知道我对孩子的喜爱,在我盯着别人家的孩子不住回头时,他常常轻拍我的头,微笑地看着我,又想孩子了?会有的,宝贝。

卓说,有时候我想,可能是我认错了人,错把拥有同样小小习惯的她当作了你,所以,我们在生活中无论怎样协调怎样努力,步子上都差半拍。不,卓,卓,你骗了我,也骗了自己。你对她的爱,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看到。而我,只是你在她身上找不到的一个补偿,我的热情,我的敢爱敢恨,我的些许才情及与你相同的世界观,让你得到了短暂的补充。或许你只是因为无论付出多少的努力,都无法改变对方,或者无法取得你所想要的关爱,失望,或许,甚至是报复,才会有我的出现,才会有与妻子那么直言不讳的谈话。

卓跟我说起她时,总是用“妻”这个称呼,细微处,让我寒到心底,我甚至觉得,他是否在提醒我。是啊,毕竟他们才是结发夫妻,我,又是谁呢?

我静静地看着卓的眼睛,才发觉,原来自己竟然看不到任何情感。我知道,我让卓感到有压力了。他其实是一个缺乏勇气的人,退缩,是惟一可以采取的姿态。我知道,其实卓已经有了决定。

我们是一类人,纵使感情再深,眼睛里也是冰冷。

我不怪卓,只有在他那里,我不会受到伤害,纵使他不能给我任何承诺,纵使事实上,我已经受到了伤害。

我看着卓,静静地,就像第一次看到他,那时候,他坐在酒吧墙角的位置,一个带着佛性的男子,而今,依然。曾经,我在他的眼里看到过爱情,即使是转瞬即逝,我也已经满足。卓的耳朵很大,大大的耳垂,据说是福气的表象,他不喜欢别人摸他的耳朵。我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有很多的情感想表达,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喜欢卓的耳朵,可我不敢摸,我怕遭到拒绝,我不给别人拒绝的机会。

我看着卓,感觉他在渐渐离我远去,很想抓住他,而我能做的,只是抚着他的脸,他的头。卓忽然厌恶地转过头去,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动我的头。

所有的委屈刹那间袭上心头,我恢复了刺猬的本性。在卓的面前,本以为我是可以卸掉浑身的盔甲的,可是刹那间倾倒。我用冰冷且倔强的目光看着卓。卓在这样的目光中惊呆,他不知道,自己的冰蓝原来也会这样。卓不知道我心里的痛,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承诺,只身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害怕疼痛,却死心塌地想要一个属于他的孩子;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听到他的批评指责也微笑着接受;然而,卓,你又怎能一次次在我面前用温情的声音提起你的妻呢?你又为何要让我看到你的犹疑?难道,你真的无视我的痛苦?不,卓,你明白的,你只是在做给我看。

送卓走的时候,雨一直下,雨水划过车窗玻璃,世界都哭花了脸。而我不能哭,忍着,忍着,将眼泪忍成一种委屈。卓说,不喜欢见到我流泪。不过是一次平常的分别,为何心里如此的不舍,竟似永别。心里抽搐着,看不到将来,你爱我么?你真的爱着我么?为何我会感到迷茫,为何?为何我不能有一个明晰的答案,为何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第一次发现,承诺,原来是如此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它会让你镇定,让你看得清自己的方向。我想,我开始原谅小兵了。

坐在车上,看卓的车擦肩而过。泪水,于不知觉间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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