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挣扎(14)

当然,他们的捐助行为连自己都不知道。我觉得这是给他们提供一个比雷锋还雷锋的机会。

新鲜了几天之后,我突然莫名地有种空虚感。举个简单的例子,厕所外面没人排队等着,我就拉不出来,没有了紧迫感,如同没水泵的压力井一样。

正赶上这两天便秘,为了保证排泄的顺畅,我急中生智,掀起坐垫蹲在了上面。

换这个姿势之后,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后门就跟开了闸的大坝似的。

“涛子,强子的电话。”老妈在客厅喊道。

从马桶上下来的时候,我双腿一麻,差点坐进去。

“喂,你丫电话打的还真是时候。”我说。

“涛子,回咱们院看看吧,听说快被拆干净了。”

“什么时候?”

“明天吧。”

“干吗还明天呀,就今儿个吧。”他不提也就罢了,一提我就觉得等不了了。

“得,你比我还急。”

站在这一片废墟上面,我和强子努力地辨别着哪个地方是我们曾经的家。

“那里!”李菁的声音从我们的身后传来。

她用手指着一堆瓦片。

废墟上几个捡废品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指着我们那院的位置喊道:“挖那儿,那里面埋着好东西呢!”

“别蒙俺们,啥好东西?值多少钱呢?”

“废话,那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强子揽过身边的李菁说:“过几天,我就21了,我打算和菁定婚。”

听完,我半天没回过劲来,也许我应该拱手祝福一下,或者直接来句:“白头偕老!”

可不知为何,我心中涌出的竟是一种凄凉!

今天是大日子,强子要跟李菁订婚了。

纵观全局,估计这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订婚了。

因此,他们在一大酒楼里将仪式办得颇为隆重,

我还纳闷呢,又不是结婚,犯得上吗?

后来才知道,结婚的时候就没我们这帮人什么事儿了。人家要去旅行结婚,好在强子还是比较厚道的。那天喝醉之后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兄弟,旅行结婚这事不是我主意,这样吧,离婚的时候我一定摆几桌子。”

刚进大厅,就看见强子西装笔挺的被一群昔日的玩伴围着。试礼服的时候,他本打算穿燕尾服的,结果李菁说像蟑螂,给否了。

强子见我来了,大声招呼周围的人:“哥几个,找涛子喝去!”

那劲头,好像是我订婚,他来闹我一样。

大家附和着:“走,找伴郎唱去!”

伴郎?

谁呀?

噢,对了,今天我是伴郎,主要任务就是喝酒。谁让是强子订婚呢,豁出去了,想到这儿,我松了松皮带。

喝了一圈,张雪端着杯啤酒,走到我面前。

“咱俩喝一杯,祝强子和菁儿幸福美满!”

眼前的这个人,让我很难定位。一个我怕过疼过爱过伤过的人,现在却要一起祝别人幸福,有点酸楚,却又如此可笑。我将一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故事,诠释得如此支离破碎,看来,我还真不是当演员的材料!

去医院看我丈母娘之后,我听了张雪的话,没再见过陈菲。同时,我也听了自己的话,把和张雪有关的记忆统统帖上了封条。我无权更无心去伤害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还是三个人一起承担这份年少轻狂时的淡淡哀伤得了。我知道,这很自私,我也知道,这很无私!

我干了杯中的啤酒,混着眼眶里的泪水一起往肚子里吞。当我仰起头闭上眼的那一瞬,眼前出现了好多人,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当他们渐渐远去的时候,我还是哭了,我并不伤心难过,我只是用眼泪向他们告别。终有一天,他们会随着时间在我的生命中变得云淡风清。到了一望无“牙”的年纪偶尔想起,可能胃酸还会往心脏涌。那是一种叫做遗憾的感觉在作祟。成长就是看到过去留下的诸多遗憾,而不去弥补。

因为遗憾是永恒的,弥补则是徒劳,不如,数一下,有多少遗憾还算精彩!

睁开眼的时候,强子和李菁他们把我围了一圈:“大哥,你还好吧!”

我一看,自己弯着腰仰着头做乾杯状,可酒杯里早已什么都没有了。强子他们半张着嘴注视着我,跟看兵马俑一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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