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忍不住也笑了。“你胆子倒也不小。我告诉你,我叫杨飘萍,村山县捕头,御赐南七省统管铁牌,兼任南七省总捕头。”
少年倒吸一口冷气,惊叫道:“啊,你就是铁面无私、御赐铁牌、人称天下第一名捕的杨飘萍?”
接着又道:“你可知我叫什么?”
少年也不管黑衣人愿不愿听,已开口道:“告诉你,你小心听着,不要吓一跳。我叫天不怕地不怕,萧亮萧大爷。”
杨飘萍忍不住又笑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今天你碰到我,我就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怕。”
少年笑道:“你错了,我不是贼,所以我绝不会怕你。只有犯法的人才怕你这个铁面无私杨飘萍,对不对?”
少年顿顿又道:“哦,还忘了问你一句,你姓杨,和杨六郎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亲戚?”
黑衣人又是一愣,他只觉面前这个叫萧亮的少年每一句话都叫人难以猜测。杨飘萍自命为天下第一名捕,天下的奸贼巨盗也不知发落过多少,今天却让这个少年萧亮给弄得糊里糊涂,不得不小心对付,以免着了他的道。
黑衣人冷声道:“你问这干什么,难道姓杨的一定要和杨六郎有关系吗?”
少年道:“那倒不一定。只要一个人赤胆忠心,为国为民,即使不姓杨,我也会像尊重杨六郎一样地尊重他。你说是吗?”
杨飘萍不知觉地点点头,算起来他的确是杨家后人,这萧亮口口声声称赞杨六郎,便是赞他的先人,他如何不喜。
无形中他还是着了萧亮的道。
萧亮的每一句话都岔开了杀气森森的话题,又引起杨飘萍的好感,也算是费了一番心机。
杨飘萍美滋滋地听着,忽见萧亮不再出声,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厉声道:“你说你只问一句的,拉扯这许多干什么。要问就快问,我还有要事要办。”
少年笑道:“要问的我早就问了,是你一直在和我说话,我只是在等你发落罢了。”
杨飘萍又一愣,旋及大笑:“有种,有种!年轻人,你可知道,我审问犯人也不会超过三句话,你今天却误了我许多时间,罢,罢!你去吧!”
两旁皂衣俱是大吃一惊,很觉意外。萧亮却似是意料之中,嘻笑着跳下,起身待走。
黑衣人忽道:“慢,我还想问你一句话。”
萧亮笑笑:“不知神捕想问什么?”
杨飘萍冷眼如电,逼视萧亮许久,才一字一句道:“我看你不过是一个市井无赖,而你也不像喜欢说这么多话的人,今天你却说了很多,为什么?”
萧亮拍拍身上的灰,傲然道:“那只因为一点,我虽然是市井无赖,可我聪明。另外,还有一点,碰到我顺眼的人,我也不会吝啬口舌的。杨捕头,你没有话要问了吧,我走了。”说完转身扬长而去,头也不回。
杨飘萍遥望许久,方自语道:“一代新人换旧人。可我就老了吗,就成了旧人吗?为何我心性变得如此软弱,对一个少年都下不了杀手?”
或许是他已老了,不忍再面对更多的血腥仇杀,不忍仅仅为几句口舌之争便枉杀一个少年;或许是萧亮很聪明,看出他的心已老,懂得如何使他下不了杀手的方法。
萧亮跑出太白酒楼,心神却蓦地紧张,冷风吹进,一脖子的冷汗立时冒出。他抹一把冷汗,暗嘘道:“好玄,差点没让姓杨的给砍了脑袋。”
正庆幸着,太白楼上已乱成一片。灯光熄灭不定,时暗时明,杯碗落地碎裂声不绝,吆喝追逐声此起彼伏,接着一条人影撞碎窗棂落在瓦檐上,滚了几滚,又直落下地来,恰落在萧亮面前。
那人还未跃起,已被萧亮一把抓住。无赖技法施出:“喂,你碰伤了我,还想走?”
那人回过头来,月夜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甚是明亮,见了萧亮,竟露出笑意,原来是猎过狐。萧亮一愣,这时,楼上跃下几人,手中各执明晃晃的钢刀。猎过狐大惧,挣脱萧亮要跑,却被萧亮一把带住,扯着跑进身侧一条小巷,道:“在这你没我熟,跟我跑。”
萧亮带着猎过狐三拐两拐跑过了几条巷子,最后把猎过狐带到一间小房前。
推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一点东西都没有。萧亮关上门才道:“这是没人住的地方,保险他们找不到这来。”又问:“小子,你怎么得罪了县衙里的狗差役们?”
猎过狐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已和我朋友打起来了,说是要抓他上京,还说什么公主,反正我是一点都不清楚。”
萧亮也听不出头脑,道:“公主?什么公主?你说的朋友可是和你一起的那个娘娘腔阔少?”
猎过狐点点头。萧亮笑笑:“那小子也该尝些苦头。你呆在这别出去,等天亮了,你想到哪去,我就送你到哪去。”
猎过狐站起身,正色道:“不行,我朋友有难,我怎么能躲在这袖手旁观?!”
萧亮赞许地打量猎过狐几眼:“我道你只是个好心肠的人,却不想你竟还是如此仗义之人。我萧亮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碰上你这种肝胆相照的朋友,忍不住手痒也想去帮帮你的忙。”
于是,萧亮和猎过狐抱着视死如归的豪情壮志又回到太白酒楼。里面酒杯交错,笑声四起,全无半点搏杀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