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一愣,他当然知道方相国是何许人也,于是掀开车帘,见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带着一行人拦在马车前,道:“在下方中诚,想求见此神驹主人。”
楚铮有些不快,这方中诚当街拦人座车,此举颇为无礼,想来也是个仗势欺人之徒而已,便探出身子说道:“这马是本公子之物,方公子意欲如何?”
方中诚见车中出来的竟是个半大小孩,不由得一呆。他见火云驹神骏非凡,极为欢喜,又见这辆马车华丽气派,显然是京中官宦人家所有,那他应该大都认识,却不料出来的竟是个素不相识的孩童,拱手问道:“不知这位是哪家府上的小公子?”
王家的车夫在一旁答道:“方公子,小的是镇远侯府的人,这位是我们侯爷的外孙,也是当朝楚太尉家小公子。”
方中诚忍不住咦了一声,道:“原来是楚府的五公子,我与令兄楚轩、楚原同在禁卫军,和两位将军也颇为相熟,今日莽撞之处,尚请见谅。”知道是楚府的人,他就绝了见识此良驹的心,楚名棠与他父亲在朝中分为两派官员之首,相互之间是谈不上什么交情的。
只听不远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方公子跟我们兄弟俩很熟吗,我们怎么不知道?”
楚铮眼睛瞄都不瞄一下,听声音就知道是三哥楚原到了。
楚轩、楚原和眼前这方中诚同为禁卫军的副将。方令信已任相国多年,虽然其子方中诚为人还算谦和,但其余方家子弟自认比楚王两家人高出一等,双方积怨颇深。楚家兄弟来到禁卫军后,两人身为楚名棠之子,迅速和军中原来的楚王两家子弟打成一片,与方中诚为首的方家子弟隐隐对峙。
今日是楚轩和楚原两人轮值,早晨出府时听母亲说小弟今天回府,便领着手下军士在镇远侯府附近逛来逛去,见前面街上围了一群人就赶了过来,正好听见方中诚自找台阶下,楚原听了忍不住出言相讽。
楚铮见楚轩和楚原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笑道:“两位哥哥好威风。”
柳轻如听是大公子和三公子到了,便携紫娟、翠苓走下马车,盈盈拜道:“见过二位公子。”
楚轩微微颔首。楚原眯着眼看了柳轻如半天,摸着下巴道:“起来吧。”
方中诚平日见惯了北国女子,陡然见一娇怯怯的女子走下车来,皓肤如玉,美艳不可方物,一时竟看痴了。
楚铮见这世上色狼当道,对柳轻如说道:“此间又不是府里,不用那么多礼,快回车上去。”
柳轻如轻轻一笑,对着楚氏兄弟又施一礼,领着两丫头重回车内。方中诚目送美女上了车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柳轻如的出现,使原本双方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方中诚知楚轩为人老成,不似楚原那般张扬,便向楚轩拱手道:“楚兄,在下见令弟车后神驹异常罕见,一时心痒拦下马车,失礼之处,还请楚兄见谅。”
楚轩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惹事生非,拱手道:“方兄太客气了。”
楚原见楚铮马车旁有一小厮牵着一匹火红的马,不由得有些好奇,便驱马到了火云驹身边。火云驹这几天正愤懑不平,见一匹劣马也驮着一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真当它是谁都可以欺负的了,立马高举前蹄狠狠地蹬在楚原坐骑的头上,那马受此一击登时晕了地去,楚原措不及防,摔了个嘴啃泥。
火云驹仍不肯罢休,举蹄向楚原踩去,一旁的欧阳枝敏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地拉着缰绳,只是他年小力薄,根本无力阻止。幸亏楚铮此时也赶了过来,双手插腰骂道:“畜牲,你作死啊。”
火云驹见楚铮来了,冲楚原打了个响嚏,甩了甩脖子,掉转马头往回走去。欧阳枝敏脸色苍白,他知道趴在地上的是公子的哥哥,但不知道如此得罪了他自己会怎么死。
楚原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心有余悸道:“老五,你那马怎么这么凶啊?”
楚铮得意洋洋道:“那是北疆的堂舅送的,怎么样,这匹马不比洛水大哥那匹差吧。”
楚原懊悔道:“是啊,早知那天我也跟娘去外公府里了。”
楚铮很大度地说道:“没关系,三哥,你若把它驯服了就尽管拿去吧。”
此时楚轩和方中诚也走了过来。
方中诚突然惊呼道:“火云驹!难道它就是传说中的火云驹?”
楚铮奇道:“你也知道?见识挺广的嘛。”
楚轩斥道:“小弟,别对方公子无礼。”
方中诚不以为忤,道:“在下自幼爱马,家中收藏不少良驹的画像,火云驹是马中之王,听说只有王老侯爷当年曾有幸拥有一匹,在下怎会不认识。”
方中诚有些遗憾地看着楚铮,道:“火云驹性情高傲,绝不肯为常人之坐骑,楚小兄弟就这么将它牵回府中,恐怕也只能做观赏吧,若是这样,真是可惜了。”
楚铮嘿嘿一笑,并不作答。
楚轩和楚原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心知这小弟既然把这马牵了回来,必已将它驯服。不过他们和方中诚并无交情,论起来还是对头,自然无需对他说明真相。
楚轩咳嗽一声道:“五弟,你还是快些回去吧,父亲还在府中等你呢。”说完,与方中信告了别,陪着楚铮往楚府走去。
方中诚仍恋恋不舍地看着渐渐远去的火云驹,突然猛一拍自己额头。
旁边人吓了一跳,忙道:“方将军,你怎么了?”
方中诚吐了口气道:“没什么。”那火云驹分明身负马具,对那小孩又有些畏惧,显然是已被驯服了,自己刚刚怎么就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