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如捧着陶罐走过来道:“大人和夫人要喝点什么,桃汁还是苹果汁?”
楚名棠奇道:“什么桃汁还是苹果汁的,铮儿,你又搞了什么新奇东西?”
柳轻如抿嘴笑道:“这正是少爷教奴家的,很方便的,将新鲜的果子捣碎后用纱布将汁水挤出,喝起来别有风味。”
楚名棠试着尝了口,甘冽爽口,果子的清香沁人肺腑,使他精神一振,不由得赞道:“果然不错,夫人你试试看。”
楚夫人喝了口也点点头:“是不错,看来我家铮儿会的事不少啊。”
楚铮笑道:“这有何难,娘亲让人照着做是了,府内管事每天买的瓜果还少吗?”
楚夫人不答,对柳轻如三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吴安然见楚夫人夫妇显然并不想有外人在场,便也起身告辞了。
见众人都走了,楚铮觉得有些不安,问道:“娘,你和父亲找孩儿何事,孩儿怎么觉得你们怪怪的。”
楚夫人看着这平日里最疼爱的幼子,忽道:“是吗,为娘只不过听你父亲说你在江边大营很了不起啊,你如何向为娘解释啊?”
楚铮心一沉,终于来了,当初自己在江边大营的确锋芒毕露,已引起了父亲注意,只不过是公务繁忙,没空详细追问而已。
一时间,楚铮不知如何是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扮演着小楚铮的角色。久而久之,如同庄周梦蝶,他都分不清究竟是他拥有了小楚铮的身体还是小楚铮拥有了他的思想,渐渐地楚铮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个世界,前世如同一场梦已离他越来越远,已经渐渐模糊了。
在前往江边大营的路上,刘阿根的背叛深深刺激了他,重新想起了前世种种,原来的自己渐渐地苏醒了,有些不甘心只当个小孩子了。终于在江边大营时见楚名棠指挥十万大军与南齐作战时他心动了,这可是在前世奋斗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机会啊。他忍不住也参与了进去,从此便无法自拔,那协助楚名棠掌控数万人生死的感觉让他热血沸腾,才明白为什么古人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他虽不能亲自指挥,但同样感受到站在权力颠锋的感觉是如此不可一世。
可楚名棠毕竟不是常人,很快觉察出楚铮有些不寻常。楚铮心中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向父母解释,真相是不能说的,也是无法说清的。天知道如果楚名棠夫妇知道他们真正的儿子在多年前就已消失会有什么反应,对一个侵占了他们儿子身躯的“人”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待吗?而楚铮是真的很珍惜与父母的感情,还有几个哥哥姐姐,他们让他享受到了前世未曾享受到的亲情,他也已经将他们完全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如果失去这些,楚铮真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在这世界孤独地活下去。
楚铮突然想起前世有人告诫过他的话:如果一件事情需要你说假话,那你就毫不犹豫地说吧,在很多时候,说假话比真话有利得多,也无害得多。
善意的欺骗好过冷酷的真实。
楚铮向楚夫人微笑道:“怎么,娘亲也知道了,父亲在江边大营时就夸过孩儿了。”
楚夫人道:“是啊,你父亲把你夸得天上罕有、人间全无啊,江边大营的幕僚也对你心服得很,还能帮你父亲出谋划策,为娘这么多年怎么从未看出你懂得用兵之道啊?”
楚铮干笑道:“孩儿不过是熟读兵书,当时父亲要谋划全局,面面俱到,难免有些疏忽之处,孩儿为父亲出几个主意只是旁观者清而已,哪有父亲所夸奖的那么了得。”
楚夫人还想再问,楚名棠阻止了她。对楚铮他只是感觉这孩子有些过于异乎寻常,倒并没有非要追究原因的意思,毕竟自己孩子有出息他比什么都高兴。见楚铮回答的颇为圆滑,有些推诿的意思,便对楚夫人道:“夫人不要再问了,古人云:圣人生而知之,咱们铮儿生来就聪明无比,比常人知晓得多些也属正常。”
楚夫人见丈夫发话了,便不再说话。只是心中仍有些不舒服,楚铮自幼与她生活在一起的,自己对他了解居然还不如丈夫。
楚名棠沉吟道:“铮儿,你年纪虽小,但懂事之早出乎为父和你娘的想象,为父当初在江边大营时就觉得不能再将你当成一个孩童看待了。但你既然出生在我们楚家,又是我楚名棠的儿子,就注定无法过那种逍遥自在、不问世事的日子,你明白吗?”
楚铮有些头痛,暗想父亲又要开始训话了,只好点点头道:“孩儿明白。”道理他是懂的,富贵人家的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容易,真能成才绝不多,不然也不会有“富不过三代”这一说。
楚名棠点点头,将楚氏一族的近况一五一十地说了。楚铮越听越心惊,他平日对府中的事关心不多,真没想到父亲看起来新任太尉,风光无限,可暗地里压力却如此之大。
楚夫人也在一旁说道:“你父亲虽说已是楚氏一族的宗主,但根基尚浅,身边可信任之人不多,你们三兄弟要多为父亲分忧才是。”
楚名棠道:“你两位哥哥为父准备过些时候就让他们到南线或西线大营去,铮儿你就留在为父身边吧。不过,铮儿为父要告诫你一句:年纪小小切勿锋芒毕露。原本以为你三哥已是飞扬跋扈、不知轻重,没想你在江边大营更是无法无天,在为父身边显山露水也就罢了,还跑到黑骑军中撒野,拎着两只百斤重的大锤把周寒安和夏漠追得鸡飞狗跳,连京中的你堂祖父也知道了你的大名。你还小,不要让人人都对你心存戒意,以后在京中安心待在府里,不得随意外出惹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