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庆大怒,起身指着楚天朗骂道:“楚天朗你这老匹夫……”
楚天放沉声喝道:“够了!”
两人一惊,顿时不敢再做声。
楚夫人突然轻轻“啊”了一声,凑到楚名棠耳边说道:“妾身想起来了,据说楚氏家族有一祖训,即府中执事不可有比宗主辈分高之人,若新任宗主接位,那老一辈的执事则主动退让,不得再管家族任何事。听那老者如此一说,楚伯伯好像今日就要将宗主之位传于夫君。”
楚名棠有些惭愧,自己虽为楚府执事,但由于出生于楚系旁枝,这些年又忙于南线大营之事,对楚氏家族祖规了解竟然还不如妻子这一外姓人。
楚天放目光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道:“诸位执事,无关事少说,此次请大家来,就是因为名棠已至京出任太尉一职,本宗准备将宗主之位传于他,不知诸位认为如何。”
楚名棠连忙起身道:“宗主掌管楚氏一族多年,德高望重,何况宗主又老当益壮,名棠才疏学浅,实不宜此时接任。”
除楚天成外,其余执事也纷纷出声附和。
楚天放摇头道:“老夫已经老了,精力大不如前。名棠年富力强,又精明能干,是继任宗主的最佳人选,难道真要到老夫老糊涂了才传于名棠吗,恐怕到时名棠自己也老喽。何况老夫已经退隐多年,而名棠贤侄已是当朝太尉,家族中在各地为官的还需他多加照应,总要名正言顺才是。楚氏一族传承数百年,哪一代宗主不是位列三相、尚书的,正是因为名棠已登高位,本宗才决心将此位传于他。”
楚天放又看了看几位执事,说道:“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堂下默然,众人来之前便已知晓此行所为何事,刚刚只不过是尽尽人事而已,既然楚天放心意已决,众人也不再反对。
楚天放见众人不再有异议,道:“秀荷侄女请留在此地,楚氏子孙随老夫入内拜祭先祖。”
既然众执事都认同他将宗主一位传于楚名棠,楚天放也就不再自称“本宗”了。
楚夫人独自坐在屋中,心里思索着楚天放为何如此急着要将宗主之位传给夫君。以往楚氏一族宗主交替,都遍邀京中各大世家和文武大臣,甚至皇上都有可能驾临此地,何时像这般匆忙,几个执事商议一下就把事定了,其间充满诡异。
楚夫人突然浑身冷汗,一个念头如闪电般从心中闪过:“难道是楚家想要反了……”
可细想一下又不对,如果楚家想要造反,王家必然会觉察到一些蛛丝马迹。楚家与王家如今虽关系紧密,但要起兵造反,父亲王烈肯定是恕不奉陪的,也断然不会让自己来代表王家参与此会。
楚夫人在这里心乱如麻,外边楚铮却正与人大打出手。
楚铮原本心情很好,用完早膳,一路吹着口哨回到屋内。两个小丫头紫娟、翠苓见他进来,躬身行礼道:“少爷好。”
楚铮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多礼,本少爷是个很随和的人,以后如果没有外人,你们就不必行礼了。”说着偷偷看了柳轻如一眼,对于心理年龄远超生理年龄的楚铮来说,美艳成熟的柳轻如远比两个小丫头有吸引力。
不料那柳轻如见他回来,竟拿出几本书,说道:“少爷,夫人临走前交代奴家,让少爷好生读这些书,然后做出篇文章来。”
楚铮目瞪口呆,还有家庭作业?
楚铮苦着脸拿过那几本书,一看正是他最讨厌的骈文,身子一软坐在椅子上,哀求道:“能不能换几本?”
柳轻如摇头道:“这几本是夫人特意交代的,并说少爷你才思敏捷,但就是基础差些,对平仄和典故引用不甚到位。这些都是当世大家的文集,少爷可以细细琢磨,应该可以悟出其中的奥妙。”
楚铮忍不住说道:“可你不觉得这些文章华而不实啊,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柳轻如一愣,低头想了想道:“少爷说的是有些道理,但世人写作皆是如此啊。”
楚铮哼了一声:“所谓文以载道,只要将想要说的表示出来,又何必拘于一格,不如天马行空,任意畅我所言,书我所思,岂不快哉。”
柳轻如被楚铮所言惊呆了:“若一篇文章没了格式约束,那又怎么个写法。”
楚铮笑道:“什么怎么写法,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好了。”
柳轻如摇摇头,仍觉得无法接受。
美人在前,楚铮心里一激动,想起当年所读的那所大学离赤壁不远,倒也曾去玩过几次,对苏轼那首震古铄今的《念奴娇 赤壁怀古》倒还有些记忆,索性拿起笔道:“那你看我写一篇,”冲那两小丫头喝道:“拿纸来。”
转头又对柳轻如煞有介是地吹道:“当日少爷我在长江边,看着涛涛江水,突然想起当年三国周郎于赤壁大破曹操水师,顿时豪气大发,只觉得那四对四、六对六的骈文根本无法表达我所思,索性畅开胸怀,天地任我所书。”
说完,铺开纸写道:
大江东去,
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
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写了一半,楚铮将笔一扔,笑道:“轻如姐你看如何,可少爷我仍觉得意犹未尽,来日故地重游时再补上。”后面一段楚铮是怎么也不会写的,什么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又谈什么人生如梦,写出来非露马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