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然已多年未与人动手,方才牛刀小试,心中正爽,不料却被楚铮扰乱兴致,回头狠狠地瞪了楚铮一眼。
展仲谋又惊又怒,扑到厉丘身边看了看他的伤势,发现他的右臂已经断成七八截,不由得暗暗胆寒,眼前这中年文士武功之高是他平生仅见,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只有拖住他暗中派人找父亲来。
展仲谋回头向门外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领会得,偷偷地下楼去了。李诚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冷笑一声走到窗边,冲街上两人打了个手势。那两人是楚府的车夫,原本在楼下吃饭,展府中人驱逐食客时,两人见主人还在楼上,不想惹事便出了酒楼。此时见李诚冲他们示意去叫人,其中一人从马车上解开一匹马,飞身上去便往家将营地去了。
屋内展仲谋向吴安然拱手道:“阁下武功高强,展某自愧不如。不知展府与阁下有何冤化,竟对我府中管事下如此重手?”
吴安然淡淡说道:“他既然先出手了,也就难怪在下不客气了,不下重手,难道要在下给他挠痒痒吗?”
展仲谋顿时无言,只好拱手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吴安然,不过料想公子也没听说过。”
展仲谋苦心思索,的确从未听说过这名字。中原武林不像秦赵齐吴四国那样各据一方,仍然相互来往,武功高强之人根本没把边境关卡放在眼里,但“魔秀士”的真名通常只有魔门中人才知道,展家虽然交流甚广,但仍不知道吴安然是何许人也。
展仲谋看了看窗外,时辰已经不早了。心中暗暗叫苦,他约的那人恐怕快到了,可眼前这事他根本无力解决,就算父亲来了,与这吴安然动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出胜负的。如此一来,他在那天仙般的姑娘心中的形象要大打折扣了。
楚铮看看满桌菜肴,有些意犹未尽,站起身来道:“两位哥哥,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虽然看眼前这展大少爷不太顺眼,但楚夫人午休也快醒了,再不回去就有麻烦了。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展仲谋伸手一拦,道:“且慢。”
楚铮斜了他一眼:“不知‘武林四公子’之首的展大公子还有何见教?”
展仲谋听他语带嘲讽,心中暗怒,道:“诸位伤我展府的人,不给个交代就这什么走了?”展仲谋心中其实宁愿他们就此离去,他好接待那位贵客,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得己,展家的颜面不能就此没了,况且也已经通知了自己父亲,若父亲来了闹事之人全都走光了,他如何向父亲交代?
楚轩和楚原本想也就此算了,他们也没心思和一家地方豪绅计较,但见展仲谋如此不知进退,楚氏家族岂容如此冒犯,杀机顿起。
吴安然有些怜悯地看着展仲谋。当时真正的世家门阀权势熏天,是后世难以比拟的,上能把握朝政,下则横行一方,各地才能之士只有投入世家门下,才有可能出人投地。当年楚名棠和郭怀二人实属异数,楚名棠原本就是楚氏族人,虽不得楚氏重用,但从未投向其它世家,郭怀与他情同手足,向来唯楚名棠马首是瞻。楚名棠日后仕途一帆风顺,主要还是因为娶了镇远侯王烈的长女,加上楚家宗主楚天放虽未扶植楚名棠,但念他毕竟也是楚氏族人,从未刻意打压他,楚名棠因此对楚天放也是心存感激。而郭怀则是全凭在北疆的军功让众世家无话可说,赵明帝才能将他提拔起来。如今楚名棠已是楚氏家族最灸手可热之人,又是当朝太尉,剪除展家这样一个只有百十号人的小家族易如反掌,展仲谋居然还不知死活,步步相逼。
吴安然暗叹可惜,太平展家也许从此就不复存在了。
楚铮冷眼看看展仲谋,并不理会,仍向门外走去。
展仲谋一横步,仍拦在楚铮面前。楚铮哼了一声,右脚横扫,踢向展仲谋腿弯之处。展仲谋闪身后撤,躲开这一脚。楚铮右脚落地,趁势跨步上前右手连出三拳。吴安然在一旁长叹一声,这三拳并不花巧,只是速度奇快、力量极大,即使换了他也别无他法,只能硬接这三拳,凭功力取胜。他这个徒弟对武学领悟确有独到之处,看来用不了多久便可成为一代宗师,只不过不是血影堂的宗师。
展仲谋勉强接下第二拳,只觉得气血翻涌,眼冒金星,连忙借力向后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楼下大堂里,刚想调息一下,睁眼却见楚铮已赶到他面前,又一拳打来,楚铮的对敌宗旨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步步紧逼致敌于死地,换句话说就是痛打落水狗,绝不能让它再有机会上岸咬人。只可惜楚铮先前只和吴安然对练,实在没有机会进行实战。
展仲谋勉力伸手去挡,这拳正击他掌心,展仲谋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直向后摔去。
正在此时,千山阁大门走进来一男二女三人,那男子见此景不由得一声惊呼,如大鸟般掠起,在空中接住了展仲谋,一拧身又落回原处。
吴安然和楚氏两兄弟也已走下楼。吴安然久闻太平展府的绝技“飞天七击”是在空中攻击对手,见来人轻功如此高明,在半空中仍能回旋自如,知道是展府当代家主展风楼到了。
展风楼见怀中儿子双目紧闭,嘴角鲜血直流,心中痛急交加,双目喷火怒视着楚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
展风楼话语突然停滞,手一软,差点儿连儿子都摔在地上,忙将他交给身后家人,快步上前走到楚铮身后,向楚轩和楚原长揖到地:“草民展风楼拜见二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