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梦,仿佛又过了千年。
他在黑暗中独自行走,直到望见那一个村庄,阳光明媚而熟悉的地方。他飞奔而去,那些熟悉的面孔微笑着望着他,开着玩笑。
空气清新得仿佛甜到了心里,让他在村旁玩耍的草地上,忍不住自由打滚,尽情欢笑。
周围,突然又多了许多孩子,扑了过来,一向爽朗的惊羽,大笑着说:“你服不服,服不服?”
服不服……
他独自低语,仿佛重复着当年的话语。
天地忽然暗了,黑云压顶像天塌了下来,周围的人突然全部消失了,远处温暖的村庄突然也不见了,黑暗降临大地,只有幽幽一束光,照着那惊惶而无助的孩子……
他突然惊叫:“我服了,我服了……”
翻身坐起,汗流浃背,喘息不止。
“小凡,你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仿佛被吓了一跳,抓住了张小凡的肩膀,急问道。
张小凡喘息着,向他看去,林惊羽坐在床前,面色紧张而带些憔悴,正盯着自己。张小凡怔了一下,向四周望去,这是一间小小的客房,摆设简陋,房间里只有普通的桌椅和一张木床,自己此刻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他低下了头,定了定神,道:“没什么,我做了个噩梦。”
林惊羽看着他,嘴角动了动,慢慢松开了双手。
张小凡沉默了片刻,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林惊羽迟疑了一下,道:“我们已经离开了流波山,现在到了东海边的昌合城里,这里是昌合城的一个小客栈。”
张小凡默默无言。
房间里突然显得很安静,半晌,林惊羽忽然道:“小凡,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张小凡的肩头仿佛抖了一下,抬眼向他望去,这个儿时的玩伴,此刻深深望着自己,眼神竟是那么陌生。
他又低下了头,慢慢地道:“没有,惊羽。”
林惊羽眉头紧皱,刚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又是一阵沉默,张小凡开口道:“我们怎么回来了?”
林惊羽叹了口气,道:“那日在流波山上,你昏过去之后,大家看到你……你的样子,都是面面相觑,最后我师父和田师叔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带着你先退回来了。魔教当时也有些混乱,而且注意力都在那只怪兽身上,也没有多加阻挡,我们就顺利回到昌合城了。”
张小凡沉默了片刻,道:“我这样多久了”
林惊羽道:“已经三天了。”
张小凡又是一阵沉默,林惊羽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一阵烦躁,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小凡,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
“惊羽!”张小凡忽然大声叫了一声,打断了林惊羽的问话。
林惊羽怔了一下,望着他。
张小凡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也不看林惊羽的表情眼色,只低着头低低地道:“别问了,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林惊羽咬了咬牙,站了起来,看了张小凡许久,终于转过身向外走去,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对着张小凡道:“小凡,你放心,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我都相信你,我一定会求师父为你说话的!”
张小凡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一般,林惊羽又看了他一眼,毅然转身走了出去。门外,仿佛还站着人,林惊羽和他们低声交谈了两句,然后他的脚步声就渐渐远去了。
房间里,很是安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小凡慢慢抬起头,掀开被子,只见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在流波山上穿的衣服,想来也没人替他换过。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向床头摸去,突然手停在了半空。
那里空空如也。
这些年来一直跟随着他的烧火棍,不见踪影了。
他怔怔地坐着,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他快速地下了床,径直跑到这间屋子的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两个人,愕然回过头来,是宋大仁和杜必书。
望见了张小凡,他们二人的脸色也有些古怪,半晌杜必书才干笑一声,道:“小、小师弟,你醒过来啦?”
一道阳光,从他们背后的天空,照射下来,照到了张小凡的脸上,张小凡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身子也摇晃了一下。
宋大仁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想上前搀扶,但手刚伸出来,忽然又缩了回去。
张小凡怔住了,望着他,这个从小疼他爱他的大师兄,脸色苍白如纸。
宋大仁嘴角动了动,终于还是慢慢地道:“小师弟,你身体有伤,还是先在房间里好好养伤,不要出来四处走动了。”
张小凡缓缓把身子缩了回去,刚要转过身的关口,忽然忍不住问道:“大师兄,我那根烧火棍呢?”
宋大仁与杜必书脸色都是一变,过了好一会儿,宋大仁才淡淡地道:“小师弟,你那件法宝被师父暂时收起来了,你、你也不要担心了。”
张小凡没有再说什么,转过了身子,轻轻的把房门关上。
客栈的另一角,一间僻静的房间内,苍松道人和田不易以及萧逸才三人,一起坐在这里。
在他们三人中间的小圆桌子上,安静地摆放着那一根青黑色的烧火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