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过狐看看时候已不早,也不等喃喃回来,径直从后花园出小门穿小巷直奔皇宫后墙。跑了许久,方到了安泰门,老远便见几个侍卫在门口踱来踱去,守备竟比那日间要森严许多。
猎过狐轻拍手掌,三声脆响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这是他和孟纠缠约好的暗号。
三声过后,毫无反应,猎过狐又拍掌三下。这次便听一侍卫望着他这边喝:“是谁在那吵闹?”
猎过狐吓了一跳,隐入黑暗中,寻思定是自己来晚了,孟纠缠以为自己不会来,先入宫去了。猎过狐不敢再在门边徘徊,怕让侍卫们看见,绕墙踱步,想找个入口进去。
那皇宫何等浩大,城中有城,宫中有宫,这外城墙方园都有数里。猎过狐走了一段,不愿再走,才想回去。忽见前面拐弯处有段宫墙因地势陡凹,故矮了点,而且拐弯处已有条很大的裂缝。猎过狐自忖施展荒原中爬岩捉鸟的功夫要攀上这宫墙定不在话下。
打定主意,猎过狐奔了过去,到了墙下,屈五指如钩,吸腹缩腰,人如鼠般抓着墙缝攀爬而上。
猎过狐虽从未学过壁虎游墙的上乘轻功,但是他自幼在荒原中捕捉山兔野狐时,早已无形中学会了这种上乘身法,只不过未曾炉火纯青罢了。
猎过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攀上了宫墙。双手攀住樯头,探出头来,吓了一跳,原来恰好有一大群宫中侍卫向这走来。猎过狐忙缩下头,心中寻思,这皇帝老儿难道也知道了有人想谋杀太子的事。
他却不知这貌似太平的京城其实也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早有忠义臣子竭力上谏皇上施仁义、除暴政,以镇民乱。
不过皇上听不进忠言,对外不曾仁义,对内却早已草木皆兵,防守森严。可他又怎知这宫廷深处也早有内奸隐伏,正应了那句外贼易挡,家贼难防。
猎过狐忙低下头来,直听得众人脚步去远声,才又爬上墙头,择了一丛茂密的枝丛中跃下,缩在枝丛中许久,听听没有动静了,才探身出去,弯腰觅路而行。
在这黑夜深深宫廷中,不知有多少亭榭楼阁,殿堂屋宁,起伏络绎,绵延不尽,也说不清有多少重楼,又有多少扇门。
猎过狐未进宫时,只道如孟纠缠所说找着了养心殿便找着了太子,一进宫,才知道大错特错,这楼堂殿院几千万重,猎过狐既不识字,又不认识路,还得处处躲着人,想找个太子无疑是海底捞针。
走了几十重殿楼,全然没有半点头绪,除偶尔看见几个提灯的宫女、太监匆匆走过,剩下的便是巡逻的侍卫。
许多屋中透出灯光,他又不敢趴到窗前去窥视,怕让人发现,只能远远躲避着。如此转悠了一个多时辰,躲躲缩缩,七穿八拐,自己也不知到了哪处。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个小四合院,院子中间有个天井,遥见天井那面有一大排房子,只有一间灯光通明。
猎过狐隐在暗处,透过琉璃窗扇,遥遥看见对面小屋中对坐俩人。
面朝着猎过狐的是一个少年,年龄约摸比猎过狐要大些,身材魁梧,相貌威严,小小年纪中,隐隐竟有帝王风度。看他龙眉凤目,重肩大耳,煞是一派贵人天相。
他对面是一个皂袍老者,猎过狐只看得见他满头白发,身材极是高大,只是背略略有点驼,对着少年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那少年却是抬头仰面,眉目中竟有许多忧虑之色。
猎过狐呆了片刻,看不出些许端倪,心中惦着寻太子,转身要走,忽听屋中少年悠悠长叹一声,这黑夜中,虽隔了一个天井,猎过狐只觉近在耳边,骇了一跳,怕露出形藏,当下不敢动弹。
那少年叹毕,悠悠道:“国家破离,河山粉碎,千秋大业,危在旦夕!”
猎过狐心中一动,暗想皇宫中竟也有明智之士,能安乐中知危患,危难时晓祸端。
猎过狐只道皇宫中的人只晓歌竹弦乐,花天酒地,未曾想也有如此明士,却不知是何人。
见那老者毕恭毕敬道:“殿下,你何出此言?小小年纪,莫太思虑,伤了玉体。”
那少年凛然道:“父皇年迈,不听逆耳忠言,却让奸臣当道,屈数当朝良臣,老的老,去的去,死的死,辞的辞,若我等少年再不出头,焉还有我锦绣江山。”
猎过狐不知“殿下”何意,在唐门也听众人唤黑衣蒙面老者为“殿下”,心想怎么这里又蹦出个殿下,若这殿下是太子就好了,他当皇帝倒不愧为英明帝王。
老者捋白须,叹道:“老臣的确是老了,锦绣江山的确只有殿下平素训练的那批将士去保卫了。”
少年不悦道:“太傅何出此言,若无你们老一辈留下的经验和技艺,怎有我飞龙族的存在。”
说到飞龙族,少年脸上豪气顿生:“我飞龙族如今羽翼已丰,就差几个臂膀来辅佐我了。”
老者点头道:“殿下说得极是,飞龙族固然神勇异常,但若无几个得力臂膀来运筹,飞龙族也无异于一群勇夫、一群莽人。”
少年甚是赞同,傲然道:“等我添了左右臂膀,便是我除尽内忧外患、重整大好河山的时候了!”
猎过狐看少年英豪夺人,心中忍不住暗暗羡慕,心中只盼这人就是太子才好,那样天下百姓便有出头之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