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呆呆地望着日升日落,花落鸟迁,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甚至有时候躺在床上都感觉自己在飞翔,飞翔在无边的黑暗寂寥里。
钟瑞他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我想他,好想他,想得几乎要发疯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章嘉茹的情况始终不乐观,她一直没有醒过来。钟瑞每天都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她的病床前,几乎不怎么过问BAR的事宜,因此BAR的生意每况愈下,已大不如以前了。
“钟瑞,你不能每天守着她啊!你想想如果你不去经营BAR的话,章嘉茹她昂贵的医药费你拿什么来支付啊!”我努力地劝着每天趴在章嘉茹病床边的钟瑞。
“亦静,我没有心情去经营了。”钟瑞头也不抬地说。
“钟瑞,你理智一点好不好!你每天这样根本不能解决问题,难道你想有一天医院把你们赶出去吗?那么她怎么办?她需要治疗,你知不知道?”我指着一动也不动的章嘉茹对钟瑞大喊。
他似乎被我这样的语气震住了,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是温言轻语,从未如此这般。
我叹息着放低声音,“钟瑞,对不起,我太心急了。你听我的说,别这么任性,我想章嘉茹也是想这么告诉你的,只是她现在不能说话罢了。”
钟瑞伸手抚着章嘉茹依旧美丽的脸,自言自语道:“嘉茹,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是不是呢?”
检测她心跳的仪器滴滴地响着,她平稳地呼吸着,面孔微微有些苍白,满面平静。
“钟瑞,去吧!晚上我会来这里照顾她的。”我凝视着他。
“嘉茹,你乖乖地听话,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把你治好的。”钟瑞站起来,又深深地看了一阵章嘉茹,然后转身看着我,诚挚地说道:“亦静,真的很感谢你!”
多日来的焦虑悲哀与自责令他快速地瘦了下去,颧骨高高地突起,两腮也凹了进去,青色的胡渣乱刺刺的。我心痛地摸摸他的脸,泪水迅速溢满眼眶。我抿紧嘴巴,良久,才道:“别这么说,她需要我们的帮助,不是吗?”
于是,钟瑞白天照顾章嘉茹,夜晚回BAR照顾生意。我下班了便直接赶到医院,直到他回来。这样的生活,把我们搞得筋疲力尽,苦不堪言。我其实很想问问钟瑞关于我们的事情,可是每次看见他在章嘉茹床边悉心照顾时,都无法开口。我问尹一琪,是不是我要这样和钟瑞照顾章嘉茹一辈子?是不是她不醒来我与钟瑞之间的问题就无法解决?尹一琪劝我这种事情还是要弄清楚,不要一直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终于有一天我按捺不住了,将钟瑞拉到病房外面的走廊上。
“钟瑞,我有话想问你。”我紧盯着他的眼睛。
“嗯。”他点点头,眼睛还不停地往病房里面瞅。
“如果章嘉茹无法再醒来了怎么办?”
“怎么会?我要找最好的医生把她医好。”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事情。”
“我们的事情?亦静,你知道的,嘉茹的今天全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要对她负责。”
“她这样不完全是你的原因,你的过失,你不要把全部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好不好?”
“那是谁的错?是她自己的吗?”
“你冷静一点。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我们谁也不想这样的啊!”
“总之我一定要把她医好。”
“钟瑞,你听我说……”
……
那天我和钟瑞在走廊上争吵起来,为了章嘉茹的事情,为了我们的事情,我们在一起这么久第一次争吵起来。没有吵出任何结果,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他却认为我是无理取闹,结果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很久我都没有再去医院,也没有拨过一个电话给他。我赌自己的气,也赌钟瑞的气。赌气归赌气,可是问题还是要解决的。而我们的问题现在悬在半空,得不到解决,就这么一直耗着,一直耗到他打来电话的那天。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漠然自若,更多的是疲惫倦怠。
下班后,我心情沉重地向Ibiza BAR走去,不知为什么心里像是压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右边的眼皮突突地跳着,我预感有事要发生了,于是心中备感不安。刚转过街角,便遇到一个人,竟是方羽非。他有些诧异地望着我,然后微微一笑,“这么巧!”
我勉强地笑笑,微微点头。
“那个女朋友还好么?”他问道。
“不好。”我如实回答。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我,道:“注意身体,别累着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会的。”我感激地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当我站在门口,盯着ZJR那三个字母,忽然一阵心紧。一个小小的符号却代表了旁人所不知的一个爱情的秘密,一个爱情物语。我走进去,客人不多。我像过去一样径直穿过后台,来到那间备用客房。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吱哑一声开了。钟瑞靠在床头,兀自吸着烟,满面憔悴伤神。烟蒂丢了一地,一片狼藉。
“你干嘛吸这么多烟?对身体不好的!”我心痛又有些生气地说着,并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涌进来。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吸着烟,那模样堕落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