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惊变(2)

原来此次到热河,除了福晋因礼仪需要随行外,胤■的其他姬妾都没有来。几个世子既奉旨随行,胤■便让他们没事了仍到书房读书,于是早上只去应付了大礼,便都被送来了书房。可是邬先生似乎今天没有心情给他们上课,不再像平时那样讲书,而是让他们自己写字背书,一会儿就把他们放出来休息了。几个小孩子玩心正浓的年纪,得此大赦立刻欢呼一声雀跃而出,在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把他们的一干伴读小厮忙得在旁边团团转。

下午才没多久天就黑了,我和邬先生正在书房各自默默无言,胤■回来了。老远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训斥弘时他们:“……就便是歇息也要有个样子,你们自己看看,穿着绫罗就往泥水里■,还有这靴子,是踩雪玩儿的?你们没有读过朱子治家格言?今儿晚了,先去福晋那边吃饭,明天把《劝学篇》给我背出来,再写一篇《君子不自弃》,明天晚间我来看!”

只听世子及小厮们唯唯连声,胤■咯吱咯吱地踩着雪进来了。我虽然为早上的事气恼,但在他面前时,还是不自觉地有些害怕,见他心情不太好,我头也不敢抬,就倒茶去了。出了外间,向外面张望一下,狗儿、坎儿正往耳房去,连忙小声唤他们过来,在门外低声问:“今天可是出了什么事儿?王爷心情不太好啊?”

他们也不敢大声,只附在我耳边悄悄说:“今天下午皇上赐宴,听说向来都是太子主持,皇上却叫八爷给各位蒙古王爷敬酒,咱们王爷说这不合礼仪,皇上没听,王爷出来就这样儿了。”说完了,坎儿还神秘地一笑,说:“我跟狗儿说不怕,见了姐姐你,王爷就不会生气啦。”说着就跟狗儿嘻嘻哈哈地跑掉了。

我又赶紧送了茶进去,他们果然在说这件事。我侍立在一旁默听,原来八阿哥胤■早就与蒙古王公有暗中交往,甚至还给最大的土吉步部王寿诞送过五百两金子(“金子”!我眼睛一瞬间又变成心形了)。各蒙古王公早就对八阿哥推崇有加,今天康熙这番举动,更让所有的人都猜疑万分,蒙古王公们甚至就直接向康熙夸八阿哥仁义贤德,弄得太子简直下不了台。

“唉,我看太子也实在是不好过,我跟十三弟既是‘太子党’,眼下也跟着受冷落啊。”

他转头又看看我,板着脸问:“你不是一向有自己的见识吗?这次你怎么说?”

我心里一阵光火,却不得不一副柔顺的样子低头行个礼方才说:“这是何等朝局大事,奴婢不敢妄言。但奴婢只觉得太子如今的窘况,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奴婢只关心,王爷您的当务之急,要在大局上秉公行事,让人们看清楚,您和十三爷是在为皇上做事,而不是为太子做事;但在小节上,又要处处规劝太子,护着太子,让皇上看见,您与太子,只是兄弟友爱,恪尽臣子之礼而已。”

我说话时,胤■已经舒了一口气,显然这些他也已经想到了,虽没有夸我,但脸上已经回过颜色。我也松了一口气,见邬先生盯着灯火,显得心思很重,这时才说:“凌儿说的这些,都是眼前题中应有之义。只‘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句,不是套话啊。皇上不放心太子,由来已久……”

我已经又找到了我的道具——还是空茶盘,迅速地溜了。

吩咐厨房把晚饭送到书房,胤■和邬先生又密议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出来,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他已经向我点点头说:“你随我来。”

服侍他穿上外头的大衣裳,拢好猞猁皮手围,跟着他走出院子,他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跟来,直接往后门方向走去,直到来到马厩外——马厩的执事太监早已出来齐刷刷跪倒一排(我就奇怪了,我昨晚来的时候,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来理我呢)。他这才开口,说:“你喜欢马?我北京的庄子里养了不少,等明儿回京了,带你去看看。”

我从马厩里拉出温驯的小枣红马,它一路走一路亲热地把头往我身上靠,拿了把草料喂它,才说道:“奴婢只是喜欢和马儿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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