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正熙分手的那一晚断断续续地又下了几场雪。
我一个人提着少得不能再少的行李走在北京空旷的大街上,赏了一晚上雪。
原来,离开他的家并没有那么难,我并不是贪恋可口的饭菜,贪恋柔软的床,只是因为那里可以让我听到这个世界上很独特的一种呼吸,我很想把我的呼吸混于其中,与之合而为一。
终于失去了。
也许从来没有得到过。
看到口中呼出的白汽,发现只有呼吸再真实不过。
北京我还是要继续呆下去,从前我会跑,是因为他在追,现在,我不必为了让他追逐我而逃避了,这种认识真实而无奈。就像对于眼前的雪花,终于明白它早晚会落地,融化掉。
坐在韩太宇经理室前的长椅上,我抱着我的行李,像一个离家出走的流浪女。韩太宇那位很干练的秘书小姐刚刚上班,此时正用眼角的余光看我,那目光真算是曲径通幽了。
我无奈地缩缩身子,希望让自己存在的范围能更小一点。该死的,如果不是管公寓的人说要住员工宿舍必须有部门经理的文字批准,我才不会一大早上出现在这里,让她用那种眼光把我和还没出现的韩太宇因为所以一番。
因为控制不了别人的眼球,我只好控制自己的,低着头盯着身面茶几的一角。终于,韩太宇走了进来,我立刻像一枚炮弹一样地跳了起来,“韩经理,我有事请你帮忙。”
他被我吓了一跳,立在办公室的门边上,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番,许久才从嘴里冒出一句没咸没淡的话来,“悠悠?你怎么打扮得像要跟什么人私奔?”
我气得直翻眼睛,再一看身旁那位秘书小姐的眼已直直地向我扫视了过来,眼神超像两个问号。我已没有勇气再看那位秘书小姐了,飞快地说:“韩经理,你不要以为我在求你,是管公寓的人说要住员工宿舍必须有部门经理的文字批准。你是我的经理,有义务帮我。”
“哦,进来吧。”他点点头,径直走向他的经理室。我长出了一口气,提着我的行李连忙跟上。这时门突然开了,金正熙走了进来,看到他那一刹那,我感觉空气在瞬间变得稀薄了。他看见我,怔了一下,一抹寂寞的暗影淡淡地扫过了他的眉梢,上下扫视了我一眼,他问:“你为什么要搬出来?住得不是好好的吗?”
“总经理,我还是住在员工宿舍比较好。”
“噢,”他脸上现出些许的落寞,然后掩饰地搔搔头,笑着说:“那要找个朝阳的房间啊,你的腰不是怕潮的吗?”我垂下眼睑,不忍心再看他。而那位秘书小姐的眼神,此时已变成了两个感叹号,重重地压在了我的头上。
他停了一下,转身打算离开,韩太宇冷冷的声音响起:“正熙,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啊,对,我是找你,你把那个,那份,嗯,什么来着……”正熙语无伦次地说着。正熙,别这样,你这样失态就像放了一道伤痕在我的心头,我会痛。
“算了,我忘记了,想起来再来找你。”正熙话说了一半还是选择放弃了,他转身离开,看着那道门在我眼前合拢,我发现自己是个冷血杀手,绞杀了一个自信满满的他。
“你不申请宿舍了吗?”韩太宇又把他冷冰冰的声音丢给我,然后,转身走进了他的经理室。
韩太宇坐在他的椅子上盯着我看了好久,他的那种看我的目光让我的心里很不舒服,可是我从他的眼睛中什么也看不出来,也不清楚他现在的心情是开心还是不快。
突然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一下子把头凑了过来,然后说,“你当我是什么,管寝室的欧巴桑?”
真是反复无常的家伙,他刚刚明明是说让我进来向他申请宿舍的,于是我也对他没好气地说:“你是我的上司,你不管该谁管。”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谁让你进这家公司,你就可以去找谁。刚刚为什么不去求金正熙?”
不知道他在挑什么刺儿,我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韩经理,是你接收我到企划室的,你是我的部门经理,所以我来找你。”
“我眼里只有服饰,没有房子。所以没办法帮你。”
“我要再重复一遍,你不要以为我在求你,是管公寓的人说要住员工宿舍必须有部门经理的文字批准。你是我的经理,有义务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