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风雪正浓,粘着初春的新绿,像冬天恋恋不舍的脚步。
“悠悠,我在开车。你不要这样子气我。”耳边传来他压抑的声音。我管你,大不了把车开到沟里,谁在乎。我索性把身子全贴在窗玻璃上,我是悠悠,火气上来了谁也别想拿死来吓唬我。没想到他手伸了过来,握着我的脖子把我的身子搬了回去,然后他的手就停在我的脖子上,像要掐死我一样。
“放开我,金正熙。”
“我不放,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掐死你。悠悠,是我想怎样就怎样吗?我为什么安排你到企划部?因为太宇不是等闲之辈,到了那里,你必须靠你的实力才能留下来。你听好了,你的工作是你用自己的努力挣回来的,不是我把你安放在那里的。这一点你最好搞清楚。而且如果你做得不好,你一定会被别人用力踢出来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还有些道理。看在你在开车的份上,我忍。
这是个落雪的夜晚。
为什么会落雪?我想,可能是老天爷在为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堪的事用力搔头吧。
被他掐了一路的脖子,感觉在生死路上来来回回地走遍了,所以到了该下车的时候,我心平气和多了。走下车子,大片的雪花立刻落到了身上,看到雪,就会想起遥远的东北老家,那个我曾拼命想要离开的地方。
正熙从另一侧下了车,因为我不动,他也看着我也不动。风雪中,他的身影非常孤独,那一天的白雪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
“不进去吗?”他问。
“进去吧。”
他走过来,拖起我的手。也许是因为眼前茫茫的雪吧,或者是因为我已经很累了,我连象征性的挣脱都就没有尝试,任凭他拖着我走向家门。对啊,为什么不把事情看得简单一点呢?我本来就是个简单的人,也许为了一个并不简单的他跳了车,留在了这个孤独的城市,可是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必须走下去。
于是我对自己的心说,悠悠啊,少矫情了,正熙他很好,真的很好,也许你该为他放下你那看起来很硬,实际上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塑料外壳了,让他看到,你也有一颗柔软的充满期待的心。
第一次,我像只温顺的兔子,随在他的身后走向了大门,这一次,他引领着我,应该不会再有一把冰冷的锁会冻伤我的心吧。
门开了,明亮的灯光透射了出来,映得雪雾一片朦胧,然后我看到了一张美丽的写满喜悦的脸,清脆的声音飘出:“正熙,我回来了。看见我,你开不开心?”
声音来自那个叫贞淑的女孩,随后,我看到那张脸上美丽的笑容在凝结,她是个敏感的女孩,正用雪一般冷凝的目光看着正熙拖着我的手。我像个小偷一样下意识地想收回自己的手,可是正熙不放,他用力地握着我的手,那力量几乎深入了我的骨髓。
坐在餐桌前,我和金家两兄弟被动地看着贞淑忙碌地端上一盘盘她准备了一下午的韩式菜肴。她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这种笑并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充满了自卫的那种。
正泰看看我,又看看他哥,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心事重重的表情。正熙盯着一桌子的菜发呆。我呢,我在想今天也许真的可以把所有暧昧不明的事情搞清楚。
“吃啊,你们怎么不吃?我可是从一下飞机就跑过来做准备。老师,你也要多吃一点。”贞淑坐在我的对面,笑着开口,还是那种感觉,她是主人,女主人。
“正熙,快吃,你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学习做一个好媳妇啊。”
“对不起,我刚吃过,现在一点也不饿。”正熙抬起呆望那些菜的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把目光直直地放在了我身上:“悠悠,你刚才没吃饱吧,再吃一点。”
我吃不下,现在的气氛让人很不舒服。
“正熙,妈妈一直让我瞒着你,可是我忍不住要对你说了,家里已经选好我们结婚的日子了,我们,很快就会成为夫妻,彼此成为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贞淑笑着说,她的眼没有看正熙,看的是我。双眸中有两根雪芒般的刺。
“我没打算结婚。”
“可是我们已经订婚好久了,我家里和你家里都想早点把婚礼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