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知音

1

某年平安夜,夜间22点。室外大风8级,气温零下18度。黄历上也许是这样写,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诸事不宜,宜诵经解灾。

陈楚和几个朋友在钱柜KTV的包间里歪着。朋友们全是带了女孩子来的。他孤家寡人,百无聊赖,心想再这样过10分钟就回家睡觉。

10分钟后,陈楚起身打算要走。朋友说别急着走,还约了别的女孩子,走了可不要后悔。正说着,包间的大门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女子。

陈楚下意识地坐直身子--变直得除了身体还有眼神。她长得真漂亮。不,标致。也不是。漂亮和标致用在她身上都太平庸。她只能用惊艳来形容。

……

2

陈楚来北京已经3年了。3年来,他从最基层的市场销售做到部门经理,工资也从原来的不足1200元变成现在8000元以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生于70年代,家庭很普通,没有特权,没有背景。上小学中学都很努力,然后考上了大学。每天在远离家乡的教室里占座,拎着饭盆冲向食堂,到了晚上被情欲困扰。每逢寒暑假则像候鸟一样挤着沙丁鱼火车厢跋涉千万里返回。刚春情勃发谈上一个女朋友,然后就毕业了,工作了,看别人赚得多不平衡了,接着女朋友分手了,一怒之下跳了槽。跳来跳去,时来运转,用上一点阴谋诡计和花语巧语,他变成了这个大城市里的白领青年。

是的。白领青年。男性。工作能独挡一面但要随时保持警惕,经常泡吧泡夜总会搂着面目不同的女子。但不再相信爱情和唾手可得的幸福,不再依靠别人和写在纸上的承诺。他。陈楚。一个外表光鲜,内心原始的男子,浑身上下洋溢着拜金主义的崇高激情,瞎子在黑暗中也能一眼看出是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

公元某年,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在一个声色场所的无聊包间里,遇见惊艳的她。

3

从入行到现在,陈楚也见过无数漂亮女子。刚出校门小模小样的女秘书,工作几年风骚多计的办公室小姐,衣装暴露勾魂摄魄的夜总会女郞,口口声声三贞九烈,稍一引诱红杏出墙的年轻少妇……陈楚把她和这些人逐一比较,没有一个适合她的类型。

她是什么人?做什么职业?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经朋友介绍,陈楚大概知道,她原来是购买朋友公司产品的一个客户,一来二去成了熟人。他的心里有点酸,朋友对她的仰慕是无庸置疑,不过是否得手就不得而知。眼下朋友正拥着一个年幼妹妹,不知是对她炫耀还是挑战。从这阵式看来朋友和她不会是亲密无间。陈楚突然开心起来。

不知道她姓什么,名字听起来大约是"佩姗"二字。

"叫我珊珊好了!"她说。陈楚的脑子中立即浮现出玉石环佩叮当作响的情形。

她坐在人群中间,但是没有人和她说太多的话。女孩们对她敬而远之,男人们被身边的女孩所制,不便放心大胆地出手,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声音中饱含了企羡,眼神中带着渴求。陈楚为自己今夜孤独一人感到无比兴奋。他得意洋洋微笑着,忍住不和她说话,像一只饥饿的非洲豹捕猎前面对羚羊的心理。

过了一会儿,轮到她唱歌。这个名为珊珊的女子笑意款款地站起来。音乐声响起,她唱的居然是--京剧,专业水准的《贵妃醉酒》。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那身段,那唱腔,那万端风情千般妩媚。在场的人全都傻眼了。

"好!"陈楚情不自禁地称赞,像从古至今懂戏的清客们那样叫起好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极品的女人么?陈楚确信自己已经被她迷倒了。

4

时间不太晚,但聚会散场。朋友们陪身边的女孩们回家了。陈楚顺理成章地送珊珊一程。他十分庆幸自己一个月前买了车。汽车像无声航船,在一片名为黑夜的茫茫大海中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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