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胤禛说道:“说是老爷……病重。”
我的身体一晃,险些摔倒,而手中的茶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应声而落,被砸了个粉碎,翠翠赶紧扶住我的双肩,我稳定了一下情绪,两行清泪已是夺眶而出。
胤禛出神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说道:“回去看你爹吧。”我感激地向他谢恩,他用手挡了回去。
我和翠翠立刻出了圆明园,而我并不知道这一别便是两年的时间。
我和翠翠心急火燎地赶回家,小伍看来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看到我们连忙迎了上来。我没空和他寒暄,只是焦急地询问父亲的病情。
小伍的脸涨得红红的,似乎快要哭出来了,他哽咽道:“老爷的情况很不好,听夫人说是因为老爷年纪大了身体状况本就不太好,又加上在牢里关了那么些日子,旧迹复发所以……”
我没等小伍说完就推门进去,心里乱成了一团,我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我无法面对父亲当时眼里的无奈,如今更无法承受失去父亲的打击。
父亲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他昏昏沉沉的,禁闭着双目,呼吸时而短促,时而又变得很微弱。
我扑倒在父亲的床前,小声地唤着:“爹,您醒醒。女儿来看您来了。”
父亲微微睁了睁眼睛,欣慰地笑了笑,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我忙问道:“爹,您要什么,女儿拿给您。”
父亲摇了摇头,朝我招了招手,我会意地将耳朵凑到他嘴边。父亲接连喘了几口粗气,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发,断断续续地说道:“涵儿,我的涵儿。”
“是,我是您的涵儿,永远都是。”我觉得鼻子直发酸,喉咙却堵塞着哭不出声。
父亲吃力地支撑起来,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样东西塞到我的手里,柔声道:“这是爹大半辈子的心血,本想传给闻人,可这孩子实在是不争气,现在交给你了。”
我缓缓打开层层的布包,里面是一本厚厚的手写的册子,我翻了翻,全是父亲多年来医术生涯的种种心得,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一文不值,可是对于学医的人而言却无疑是一件无价之宝。
“爹,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用它的。”我拼命把呜咽声压下去,可眼泪还是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而下。
父亲点了点头:“不管你是不是涵儿,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女儿。”他抓住我的手,手心潮潮的湿湿的全是汗,“不要怪爹,那天在大牢里,爹说的那些话全是为了你好。”
“我明白,我明白。”我忙不迭地回道,“爹是不希望我和皇上再起冲突才说出那些话的,女儿全知道。”
“你明白就好,爹就放心了。”我扶着父亲躺下,他的眼神浑浊,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一阵难以抵挡的悲痛揉碎了我的心,突然对父亲现在的状况感到无比的恐惧。
“涵儿,不要责怪皇上,不要怪任何人,”爹低声道,“一切要自己小心,爹不能再照顾你了。”
生离死别我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可是却从来没有如此无助过。三年多来爹对我的好已如印记一般牢牢地刻在我的脑海之中,让从小就失去父亲的我再次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和家庭的温馨,只是这样美好的生活实在是太短暂了。
我默默地在父亲的床前守了三天,是愧疚,也有后悔,若不是为了我,父亲就不会吃这么多苦。如果原来的若涵还在,父亲就不会为她操碎了心,或许现在正幸福地享受着天伦之乐。
三天后,父亲与世长辞,我在父亲的灵前长跪不起,任谁劝都不管用,心里交错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泪水已经流干,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来祭奠父亲的每一个人。
“若涵,节哀顺便!”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平平响起,我侧身一看,是沈豫鲲,自从他带我去蓝宁坟前祭拜之后,我一直再没有机会见到他。
他一袭翩翩白衣,依然风采依旧,我勉强点了点头,想站起身向他回礼,岂料跪的时间久了,下肢已麻木地毫无感觉,刚直起的身体又向下滑去,沈豫鲲连忙托了我一下,我才站稳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