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创办航运、煤矿、铁矿、铁厂、电报等一系列实业的过程中,盛宣怀深切地体会到,凭一己之力,或者凭一两商人之力,是无法毕近代工业之功的。
19世纪70年代,盛宣怀办招商局的时候,招商局所收股金不过几十万两白银。到19世纪90年代,招商局的轮船码头货栈已经遍布沿海沿江,资本也不过以百万计。而1896年他被委任为中国铁路总公司督办后,预算仅卢汉一条铁路(即北京卢沟桥到汉口,后来改称京汉铁路)就需白银4000万两,这类需要庞大资金的实业项目,即使寻求社会游资,也绝不是一家一户的银号钱庄所能承担的。就在这一年,他又接办了张之洞创办的汉阳铁厂和煤矿铁矿。铁厂原料要依赖铁路,铁路的铁轨又要依赖铁厂。当时也曾有人主张向洋人银行举债,但是洋人银行集款债券的买家,也多是中国富商。盛宣怀给李鸿章上禀帖说:“岂有聚吾国商民之财付英、德、法各银行之手,而自己则不为之料理,尚自诩足国足民,有是理乎!”所以他极力主张自己开办银行。随后他又向朝廷上奏,条陈创办银行的必要:“西人聚举国之财为通商惠工之本,综其枢纽皆在银行。中国亟宜仿办,毋任洋人银行专我大利。”同时他又亲自仿照汇丰银行起草了拟议中的银行章程。他在银行章程中明确写道:银行“不用委员而用董事,不刻关防而用图记,尽除官场习气,俱遵商务规矩”。这表明他决心把银行办成一个商业银行而不是政府的钱库。
创办银行的过程当然是不顺利的,障碍既来自内部,也来自外国。内部阻力是,政府很不习惯按照市场规律创办一个不由自己控制的银行。外部阻力则是列强很不情愿中国有一家自己的银行。当时俄国正在筹办俄华道胜银行,甚至直接跑来质问盛宣怀,我们正在筹办银行,为什么你们自己办一个华商银行?盛宣怀断然回答,怎么能禁止本国商人开银行,做生意?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盛宣怀主持的中国第一家近代银行终于在上海正式开业,行名定为“中国通商银行”,额定商股500万两,先收半数,另商借户部库银100万两。总行设于上海,同年在汉口设立分行,以后又在北京、天津、福州、广州、镇江、烟台、香港、重庆、保定、九江、扬州、苏州、宁波等地设立分支行。其内部管理全仿汇丰银行,总行和各重要通商口岸分行除有中国人担任经理外,还聘请一名外国人担任洋经理执掌业务经营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