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谢二人吓了一跳,忙一起蹲下来帮着拔草,很快简易火把就已扎好。梅长苏从飞流的身上摸出一副小巧的火石,点燃了火把,萧景睿擎在手中,慢慢从井口吊了下去。谢弼和言豫津紧紧地拉住绳子,一点点地向下放,梅长苏则俯身在井口,随时注意火焰的明亮度。
翠月珏既然是能镶在腰带上之物,体积就不会大到哪里去。故而萧景睿下去了很久,只听见他不停地叫着向下放向下放,似乎还一无所获的样子。
“停,已经到底了,淤泥果然很厚。”半晌后,井下又传来萧景睿的声音,被长满青苔的井壁一回音,听起来都有些变形,“不太好找,我要翻一会儿才行,火把上的草快燃完了,要是你们看见火熄了别着急啊……”
“可是……”言豫津咬了咬下唇,心中甚是过意不去,正想再说,感觉到肩上一重,有只手压了上来。回头一看,撞上梅长苏微含笑意的眼睛。
“别担心,火焰一直燃得很稳,应该没事的。”
看着他了然一切的目光,言豫津不由垂下视线,低声道:“景睿本是最爱干净的人……”
“不过是井中的淤泥而已,又不是洗不掉。”梅长苏笑道,“他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那个翠月珏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嗯,”言豫津点点头,“那是家族的传代之物,祖父临终前给我的……”
“所以啦,”梅长苏笑意微微,“帮好朋友找到他最重要的东西,对景睿来说也很重要啊。”
言豫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展颜一笑,趴在井口大声朝下喊道:“景睿——难得有向我献殷勤的机会,你再加把劲儿啊——”
“去死!”底下传来笑骂声,“等我出来再抹你一身泥!”
梅长苏被两人逗得有些忍俊不禁,谢弼也边笑边摇头,气氛一时轻松了好些。过了大约半盅茶的时间,下面一直的,好像还没什么发现的样子。
“景睿,找不着就上来吧,也不一定是掉在这里面的……”言豫津喊道。
“再一会儿……”萧景睿的声音瓮瓮地传来,可是余音未落,绳子突然一阵摇晃。同时便听到他在下面“啊”的一声惊呼。
“怎么了?”言豫津大惊,将半个身子都探了下去,大声喊着,“景睿!景睿!”
井下停顿了一下方有回应:“没什么……”
“没什么你鬼叫吓人啊?”言豫津忍不住骂了一句,转头对谢弼道,“咱们拉他上来!”
“先不慌,”萧景睿急忙出言阻止,“还有地方没有翻过,马上就好……”
梅长苏轻声劝道:“别着急,有事景睿会说的。既然下去了,至少要找个清楚。”
言豫津拧着眉头重新在井口坐下,按捺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方才听到下面再次出声:“拉我上来吧!”
上来自然比下去容易许多,眨眼工夫萧景睿的头就冒了出来。不出大家所料的一身污泥,两只手也是黑黑的。
言豫津闷不做声地抓过他一只手,用自己衣襟的内侧粗鲁地擦拭着,反而是谢弼问了一句:“找着没有?”
萧景睿将另一只黑黑的手举起来,五指蜷着,握成一个拳头,再慢慢摊开,掌心上躺着一小块裹满黑泥的月牙形硬物。
“耶,居然真的掉在这里了。”谢弼从袖中摸出手帕,将翠月珏擦拭干净,递给言豫津。后者默默地看了一眼,伸手接了回去,放进怀里。
“找到就好了,两只臭鬼,快回去洗个澡吧!”谢弼松了口气,忽然背后被拍了一掌。
“二弟,”萧景睿转过头,神色有些凝重地道,“我们回去洗澡,但要麻烦你去京兆尹衙门跑一趟了。”
“京兆衙门?做什么?”谢弼没有听懂。
“报案。我看到那井下泥中……有人的骸骨……”
“啊?”大家都吃了一惊,言豫津失声道,“你刚才叫那一声,就是因为发现了尸骨?”
“嗯。”
“那你还不赶紧上来?!”
“我当时看见另一边枯叶上,好像有一点绿光。翠月珏这么小,要是我先出来让人起尸,它一定不知会被翻到什么地方去,所以想再找找,幸好真的是它。”
“笨蛋!”言豫津咬牙骂了一句,“臭死了,洗澡去。”
“枯井藏尸……”谢弼的脸色微微发白,“听着都怪人的,你胆子真大,还能在下面多待那么久……换我早就爬出来了……”
“你能跟景睿比吗?他好歹也是半个江湖人!”言豫津立即又转移了攻击目标。
“是,我是最没用的官场中人!”谢弼自嘲地回了一句,耸耸肩,“走吧,苏兄。”
萧景睿奇怪地瞪他一眼,“你叫苏兄去哪里?”
“去京兆衙门报案啊!”
“你去不就行了吗?”
谢弼挑了挑眉,“大哥,这园子现在可是被苏兄买下了,出面报案当然他才是最合适的吧?”
“谢弼说得对,”梅长苏的眼尾淡淡地扫过荒草中的井口,“我的确该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