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浴堂殿侍寝,因触怒了皇上被驱逐出殿。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自从我一出殿门的时候就开始在大明宫的各个角落扑扑飞翔。几乎就在那天晚上,大明宫所有的嫔妃太监宫女都知晓了此事。我懒得去猜测得知这事的时候,每个人的反应是怎么样的,幸灾乐祸的人应该占了绝大多数,或者根本就没有人表示同情,都在等着看我被打入冷宫,应上那一句话,“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更应了“登之愈高必跌之愈重”。
我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逃过一劫的庆幸,也不去理会别人的反应。
第二天到蓬莱宫中参见皇后娘娘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嫔妃都对我爱搭不理的,我进入蓬莱殿的时候,皇后和四位夫人都还没到,一些早到的嫔妃在很小声地说着话,一看到我进来,立即停止了说话,假装没看到我,却又忍不住偷着瞟我一两眼,我当然知道她们在谈论什么,只是并不在意罢了。只有花昭仪和田婕妤同情地看着我,我一概装着不知道。
皇后和三位夫人到了,郭淑妃还是一直抱病不能前来,大家参拜后,说了一会话,皇后便让大家跪安。众人散去,我也正要走,皇后忽然把我叫住了,“步昭媛且慢走。”
我停了下来,“皇后娘娘请吩咐。”周史二位夫人也走了,只剩下皇后和段贵妃。
皇后沉吟了半晌,道,“本宫本不该问你这事,只是本宫执掌着六宫,也不得不问一下,昨夜你未侍寝而回宫,所为何事?”
我想了一下,低下头,“臣妾也稀里糊涂的,想来应该是臣妾太紧张了,不懂宫中规矩,言语上冲撞了圣上吧。”
皇后点头,“难道去侍寝前,任盈儿没有教你规矩?也罢,事情已经发生了,步昭媛也无须惶恐,皇上有时龙颜不欢,这事也是有的,且慢慢赎罪挽回吧,本宫会尽量替你在皇上那边解释一下。”
“谢皇后娘娘恩典。”我跪拜在地,可我心中倒宁愿她不去解释,就让皇上不高兴好了,这样,他永远就不来打扰我了。
段贵妃笑了一声,“皇后娘娘,容臣妾说一句,步妹妹年轻,倒不急这一时,解释急了,反而惹皇上疑惑,岂不帮了步妹妹倒忙了么。”
“贵妃说得是,这事倒也急不来,容本宫再想个法子婉转一下吧。”皇后对我说,“步昭媛,你且先回去。也别往窄处想,好生把身子调理好,来日方长。”
我叩谢后,缓缓走出殿外。
就在这日,梁修媛诞下一女,刚一生下,皇上便封为永寿公主,大家又赶着去道贺,我也少不得派人前去送礼祝贺。
有了梁修媛生下公主的热闹衬着,本来就遭到冷落的九华宫变得更冷清了,宫中的太监宫女变得更无精打采,原以为我侍寝后,就会受到更大的恩宠,光耀九华宫,也可以在别的宫女太监们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可万没想到我居然在侍寝的时候被送回宫中,白兴头一阵不说,还不知道以后九华宫会受怎样的冷落呢?甚至有可能被降罪,因为主子不争气,他们在别的太监宫女面前觉得矮了一截,连话也不敢高声说了。因此平时也不免流露在言行举止之中,料理宫中之事也日渐疏懒起来,宫中难得有笑声了,宫女太监之间拌嘴之事也时有发生,就连吴东堂也松懈了下来,所幸任盈儿和玉兰两人仍然忠心耿耿地服侍我。
时已腊月中浣,将近年关,天气越发冷得彻骨起来。
宫中早就忙乱起来,为年事准备,到处一片人仰马翻,各宫着人每个角落彻底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打点赏赐之物,做针线,翻出绫罗绸缎做衣裳,打新首饰,把旧首饰拿出来去炸一炸,光光鲜鲜地过了年。九华宫虽然冷清,年还是要过的,也都忙碌起来,我一应交给任盈儿和吴东堂打点,也不大去管他们如何折腾,自顾自地在暖阁里看书,看得乏了就写字,作画,刺绣,谱些曲子,日子倒也清闲自在。至于浴堂殿之事,我很少去想它,偶尔想起,也就推断皇上与那琵琶或者有些渊源罢了,就丢开手,当然有时也有一个念头浮上来,皇上或许见过娘亲,至少是听说过,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也就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