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高兴地拍着葛从周的肩膀,道:“跟我想的一样!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把汝州攻下,就够朝廷乱一阵子了,那儿离洛阳只不过一百多里地,咱们就算不攻洛阳,也要震一震这座东都。”
“朝廷若知道王将军未死,一定震惊万分,再次下诏发兵,不过,这次却不足为惧了,谎报军情,反复下诏,各道将士一定心有愤怨,这些由各个节度使率领的将士本来就各怀鬼胎,勉强凑在一起御敌,在怨气之下,就更难齐心合力了,黄大哥,汝州指日可待了。”葛从周是个天生的出色的将领,一谈起作战就容光焕发,显得更加英气逼人,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明日向阳翟进军。”黄巢直截了当。
几天后,义军在王仙芝和黄巢的率领下,以迅雷之势攻占了阳翟,王仙芝居然“死而复生”,朝廷闻之大惊,急忙再次下诏,让各节度使发兵。如葛从周所料,如此反复使各道士兵怨气冲天,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义军很快又雷厉风行地将郏城等周围的七个县攻了下来。 义军没有让大唐官兵有喘息之机,立刻浩浩荡荡挥师西进,攻向汝州。
又是一翻浴血,这一场大战很快结束了,汝州刺史王镣成了义军的阶下之囚。汝州陷落着着实实地让整个洛阳城震惊了,在东都过着花天酒地生活的王公贵族们听到消息,大惊,恐义军进攻洛阳城,身家性命要紧,所以纷纷挈家逃到别的地方去。
洛阳城,这座城见证了我的少女时代,也成为了我的伤心之城,此刻,我忽然极想回到洛阳,看一看樊姑娘的坟,看一看牡丹亭,非雾,武公业,他们葬身何处?还有非云,她现在得到了她想要的了吗?
我登上城楼,向北遥望着洛阳城的方向。
红霞站在我身边,却向西遥望。
风把我们的裙裾鼓荡起来,好像两只灰色的大鸟一样,可惜这翅膀是假的,要不然,恐怕我们已经一人向洛阳,一人向长安飞去了。
“什么时候,才能像这样站在长安城明德门的城门之上。”红霞悠悠向往,只要她站到了长安城巍峨的城门之上,那么就意味着她的大仇已报,此生之愿足矣。
“红霞,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攻长安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悸感。”我也跟着红霞向西望去,虽然只是看见苍茫的一片。
“你觉得我们不可能攻下长安城?”红霞问我。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然而我是什么意思呢,我又开始迷惘了。
“我想,应该是因为你做过大明宫的昭媛娘娘吧。”红霞笑起来,“大明宫也曾经算是你的家。”
我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也许是我多想罢了。”
红霞收回目光,双颊被风吹得微微发红,她看了我一会,忽然道:“步姐姐,假如有一天,黄大哥打下江山,成了皇帝,你会不会当他的妃子。”
我会不会当他的妃子!
我喜欢一个人,永远只能当他一个妃子吗?无数女人中的一个,在等待和幽怨中慢慢老去。
我的心好像吹进了一股凉风,冷飕飕的。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看红霞,我又向北望去,在洛阳,我以为我将会是魏王的女人,在洛阳,我初遇黄巢,曾经眩晕在他宽厚的怀抱里,在洛阳樊姑娘、非雾、非烟、武公业死于非命。
红霞自语,“我愿意当他的妃子,就算是地位最低的宫女也行,只要每天能看见他,我就满足了。”
我并没有诧异,我早就看出来红霞对黄巢的情意了,我也知道,黄巢一直只不过把红霞当成小妹妹罢了。我不忍心打破她的美梦,笑道:“红霞,黄大哥怎么会舍得让你当宫女。”
红霞好像从迷梦中醒来一样,脸蓦地飞红了,吃吃笑道:“步姐姐在笑我痴心妄想吧。”
林言走过来,看着红霞,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腼腆的微笑,我悄悄抽身走开,若是红霞的心不是在黄巢身上,那她和林言,是极好的一对。命运,总是这般阴差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