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太监听见她喊出了皇上,倒是犹豫了,不知她到底是多大的来头。那个老太监却不管,下着令:“把她的嘴给我堵上,狠狠地打!”
楚言发现那两人的犹豫,倒是有了一点信心,向后退了两步,一手叉腰,柳眉倒竖,阴冷地说:“你们哪一个不怕死,只管上来!回头让本姑娘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楚言向后一靠的瞬间,又有无数花瓣共化春泥去了。那个老太监又惊又气,指着楚言几乎说不清话来:“你,你,你——”
“想问我是谁?实话告诉你,本小姐是摛藻堂的掌书女官,十三爷、十四爷的至交好友,皇上的——”呃,她算皇上的什么?
楚言这厢正琢磨着该搬出多大的来头,才能免去今天这场莫名其妙的皮肉之灾。那个老太监反倒镇定下来,有点惊喜地问:“你就是摛藻堂新来那个姓佟的女官?”
“没错!”看来这个佟姓还真是她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百试百灵的护身符。
“佟格格!”老太监上前两步,眼角带了两行老泪,就要过来拉她。
这个,他这脸也变得太快了吧!楚言摸不透他是敌是友,本能地又要往后退,身边的玫瑰又落下一阵花瓣雨。
老太监惊得魂飞魄散,倒是止住了来势,口中叫着:“格格,小心!莫要伤了那花!”
意识到这株玫瑰是他的死门,楚言有恃无恐起来:“你们给我退后十步!不,一百步!要不然——”
“格格莫急!我这就让他们退下。”老太监不等她说完,摆摆手,一干人等当真向后退去。
楚言等他们退出一个安全距离,才离开那株玫瑰,走到一个有利的位置。她的短跑成绩不算太差,这个身体的运动能力似乎也不错,而且她从来不穿那种碍事的花盆底,就算他们翻脸追上来,她抢先跑进摛藻堂不是问题,更保险的是去找十三阿哥他们。向东跑,出了御花园不远就是阿哥们住的地方,这会儿,不知他们是不是上课去了。
在楚言警惕的注视下,老太监略躬了躬身,客气地说:“老奴无礼,惊了格格大驾,请格格息怒!”
伸手不打笑脸人,楚言也客气地笑了笑:“公公言重了。楚言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哪里敢称格格?”
简单一句话,好像惹起了老太监的伤心事,垂下泪来:“如果孝懿皇后还在,格格又怎么会屈尊去那摛藻堂?”
楚言听出点味儿来了,敢情这位是孝懿皇后跟前的老人,连摛藻堂女官的位子都没放在眼里。
“请问,公公可是见过孝懿皇后?”
“岂止见过!自从十五年,孝懿皇后入宫,老奴就被皇上派过去伺候,直到二十八年,皇后娘娘她——”老太监泣不成声。奇怪的是,他身后的几位之中居然也有人跟着垂泪。太夸张了吧!
楚言最见不得这个,一时间倒忘了对方先前要“狠狠地打”她,忙柔声安慰:“公公,请不要伤心,别惊了孝懿皇后在天之灵。”
老太监用袖子拭了拭泪,赧颜道:“是老奴失态了!老奴今日突然见到了格格,不由想起了孝懿皇后。老奴初见主子时,主子也是格格现在这么大呢。”
楚言心中一动,莫非康熙也是因为这个,才愿意袒护她?
“公公是孝懿皇后跟前的老人,是楚言失礼了。”楚言脸上带笑,礼貌地躬了躬身,“但是,还是请公公不要再提格格两字,楚言如今只是一介女官,若是被人听见公公私下如此称呼,恐怕对公公对楚言,都是不利。”
老太监在宫里当了几十年的差,又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忙道:“姑娘说得是!老奴一时动情,反倒失察了。姑娘日后直接唤老奴何七便是。”
原来那何七如今是宫里专管种植花草的太监头子,经手着御花园和慈宁宫花园两处的所有花木。何七让手下众人去干活,自己拉了楚言躲到一边,聊起天来。
楚言冷眼旁观,这位何七倒还像是个本分人,对孝懿皇后和佟家也像是真感情。孝懿皇后去世十多年后的今天,楚言这么个远房亲戚,居然还能享受着她的余泽,在她这棵大树下乘着凉。对于这个孝懿皇后,楚言不是不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