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非梦(10)

虽然我也知道古时女子多数都很早就嫁作他人妇,可是书上不是说一般都要过了及笄才论婚嫁的吗?那怎么着也应该是十五岁以后呀?

“怎么了?”

我猛然清醒,脸上不自在地发烫,如果按这种逻辑推断,是不是不久的将来我也会被这样胡乱找个人早早嫁掉?!

“在想什么那么出神?”代善微凉的手指轻柔地抚过我的刘海,我苦笑着脱口而出:“我不想那么早嫁人……我才不要嫁给那些老得都可以做我阿玛的男人!”

代善双眼陡然绽放奇彩光芒,亮晶晶的瞳孔此刻看上去分外的漂亮迷人——这小子,再长大些肯定是个大帅哥。我心里模糊地想着,却不料被他突然用力一拉,猛地腾身坐到了他的腿上。他紧紧地抱住呆愣的我,低声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东哥……我好高兴。相信我,终有一日,我会和你围坐在一起吃饭……我保证!”

这是说什么呢?

我强忍着酥麻的感觉,无奈地任由他微凉的双唇在我耳后游走,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一天之内,我居然被两个未成年的小鬼轻薄了两次,说出去大概都没人信——看来不只是古代的老男人有恋童癖,幼齿男孩同样有严重问题。

万历二十年十月二十五,卯初。

当我还窝在被窝里重温我那点现代的旧梦时,被房外吵吵嚷嚷的声音给吵醒了。带着点窝火的情绪,我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外屋替我守夜的丫鬟阿济娜正和一小丫鬟在争辩着什么,见我出来,两人俱是一愣,表情呆呆的。

我打着哈欠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下。阿济娜这才反应过来,低呼:“格格,那茶是冷的……”任由她从我手里抢了茶碗,我也懒得去争,回头见那陌生丫鬟正红着眼,一脸焦急地望着我。

“有什么事?”我问。

“东哥格格!”那丫鬟突然朝着我跪下,我不禁一愣,这是怎么了?满人的礼节我是不大懂,可也不兴见面动不动就磕头啊?“东哥格格……你,你快去瞧瞧我家格格吧,晚了……怕是再也见不着了。”小丫鬟掩面哭泣,伤心欲绝。

我心头一跳,阿济娜在边上婉言劝说:“海真,不是我们格格不去,实在是不能去……格格还没嫁人,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这不合规矩,不只要被人背后说闲话,还有去了若是真有个冲撞……那个,神灵会怪罪的……”

海真只是伏在地上嘤嘤地哭,“可是格格昏沉沉的,嘴里只是念着东哥格格的名字,她已经挨了两天了,我怕她万一撑不下去可怎么办?她心里惦记的无非是想再见见叶赫的亲人罢了!”

我纳闷不解地问:“出什么事了?哪位格格要见我?东果大格格?”我可想不起在这里还有哪个格格和我有交情。

“不是!不是!”海真跪着爬了过来,拉着我的袍角痛哭流涕,“我家格格生小阿哥,痛了两天两夜,昨晚上已经昏死过去好几回了!如今不仅是接生的嬷嬷没辙了,就连萨满法师也说恐怕没指望了……东哥格格啊,念着我家格格出嫁前疼爱你一场的分上,求求你,去见她最后一面,了了她的思乡之情吧!”

我越听越糊涂,脑子昏沉沉的,似乎还没能够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阿济娜见我迷惑,叹息着小声解释:“格格忘了?海真是叶赫那拉侧福晋的陪嫁丫鬟!”

“哦!”我恍然惊醒,怔了怔,猛地回味过海真的那些话来,惊跳,“你说什么?孟古姐姐难产?”我还是没习惯喊那年轻女孩“姑姑”,这一急,就把她的名字脱口叫了出来。好在海真和阿济娜都没在意听,我慌忙冲出门去,只听阿济娜在身后尖叫:“格格!格格!你不能去……”

哪管得了这许多,我从院子里出来,东转西转竟迷了方向。到古代好些天了,我却仍是没能摸清这座费阿拉城的一些主要殿阁的方位,谁让我这人在现代就是个有名的路痴呢。

“东哥格格!这边!”不知什么时候,海真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却未曾见到阿济娜的身影。这样也好,有那丫鬟在,反而碍手碍脚的。

等海真领我到了孟古姐姐的住处后,见院落里挤满了人,三个萨满法师围着一堆篝火在那抽筋似的狂跳。

我被戴着面具的萨满法师给吓了一大跳,那些丁零当啷的响声,加上嗡嗡的念咒声,让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啊——”唯一亮着烛火的那间屋子里突然传出撕心裂肺般的凄厉呼声,那声音拔到最高处时,陡然没了声音,留在空中的余韵让人心更是一阵抽搐。

我想也不想,直接奔着那道紧闭的门冲了过去,手还未触到门扉,有道人影拦住了我,满脸的怒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回去!”

我恨恨地咬牙,毫无畏惧地瞪着这个始作俑者,他老婆替他生孩子就快死了,他却还拦着不让她和亲人相见?

“我要见姑姑!”

隐忍的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你不能进去!”

“我要见我姑姑!”我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就不信他听不懂,深吸一口气,我厉声说,“她就快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如果真爱她,就让我进去见她,这是她最后的一点心愿!”我见他不置可否地保持沉默,隐埋在眼眸深处竟有一种清淡的蔑然,不由更加地恼火,“你,如果不爱她,当初就不该娶她!也许是你老婆太多了,死一两个对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我鄙夷地冷笑,“可是在她而言,你却是她唯一的丈夫,是那个害得她此刻生死悬于一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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