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欢呼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呼声雷动,如波浪般一波波地向四周不断扩散。
整个山冈都似乎震动了。
“怎么回事?”哲哲好奇地问。
哈达那拉氏赶忙叫了个奴才去打听,没片刻工夫,那奴才低眉顺目地回来了,“回各位主子,方才大汗让八旗的固山额真犒赏负责筑城的汉人,八位固山额真都许诺出牛十头……”
话还没回完,那头又喘吁吁地跑来一青衣太监,奔到跟前对着哲哲便是跪下磕头,“四福晋金安!奴才奉命传谕,大汗赏每位固山额真福晋八宝缠丝金簪一枚,玉如意一柄……请四福晋赶紧过去磕头谢恩!”
哲哲又惊又喜,这赏赐的东西贵重倒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这份荣耀和体面。我想哲哲虽然身为四贝勒的嫡福晋,只怕还未曾有机会直颜面对努尔哈赤吧。
“窝克赶紧去吧!”哈达那拉氏兴奋地提醒,“一会儿回来跟我说说,大汗都跟你们讲了什么……”
我一笑置之,见努尔哈赤一面当真能令人如此兴奋么?
那个……豪气十足,骄傲霸道的男人!
不经意间提了酒壶斟了盅酒,待到仰头喝下,体会火辣辣的感觉穿喉入腹,真叫一个痛快!
我啊地嘘了口气,竟喝起了兴致,于是又倒了一盅慢慢吞咽。
“姐姐真是好酒量啊!”颜扎氏两眼放光,“平日家宴,我见姐姐滴酒不沾,还以为你不擅饮酒呢。”
“姐姐,妹妹我敬你一杯呀!”叶赫那拉氏趁机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一脸的奉承巴结。
我轻轻一笑,眼波迷离,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
这两丫鬟入府一月有余,名分虽然有了,皇太极迄今却是连正眼也没仔细瞧过她俩。通府上下,就连扫地看门的奴才都知道如今四贝勒府明里是博尔济吉特氏大福晋当家,然而真正在爷面前说得上话的,只有我这个脾气古怪、不大容易亲近的侧福晋。
随手将酒杯接过,我仍是笑吟吟地一口喝尽,这新酿的酒味道不错,入口清爽,没有那种喝下就会令人头晕脑涨的不适感。
一眨眼七八杯酒下肚,不知不觉中眼开始花了,心跳亦是突突加快。我这才意识到后果严重了,这种酒入口虽然平淡,后劲却是非常厉害。
胸口隐隐发闷,我难受地扶着桌沿站起身。颜扎氏问道:“姐姐要去哪里?”
我连连摆手,“我走开一下……”她大概误会我是要去解手,便没再吱声。
我让歌玲泽扶着我,慢慢地绕开一桌桌的席面和人流往僻静处走。
“主子,要不您回车上歇歇?奴婢瞧您嘴唇都发白了……”
我茫然地环顾左右,发觉能看见的东西变得越来越模糊,脑袋里就像是有个人拿锤子在不停地敲打。没走两步,我脚下一绊,软绵绵的身子不听使唤地像摊烂泥般滑到了草地上。
“主子!”歌玲泽惊呼,无奈地撑着我的胳膊,“您快些起来呀。”
我摇头,“不行了!我走不动了……让我躺一会儿吧。”
“哎呀,主子……”
胃部又酸又胀,酒气上涌,身子燥热,我烦乱地将歌玲泽推开,“不要吵我!就躺一会儿也不行吗?”
“主子,你醉了……”
“哈哈!好有趣哦!”冷不防地,一声带着稚气的笑声朗朗地在我跟前炸响。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愣愣地瞅了老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站了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
他身着锦衣蟒袍,箭袖上绣着卷云龙纹,黄色腰带上系了一柄镶嵌宝石珠玉的匕首。
“你是谁家的女人?瞧你穿的不错,怎么举止这般粗鲁?喝酒撒泼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有点意思……”声音稍顿,忽然扬声喊道,“哥哥!这里——快来!瞧我又找着一个……你们瞧这个像是不像?可比你们找的那些个强多了……”
歌玲泽紧张地将我从地上架了起来,我只觉得额角太阳穴涨得生疼,痛苦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