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口水再进来。”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何夕尴尬万分。
很明显,几秒钟之前这间房间被彻底整理过,地上明显有拖拉的痕迹,没入床底,不知道他塞了什么东西下去,难道是尸体?一种疑似臭袜子的气味,混合在刚洒的香水里,幽幽地叫她想打喷嚏。
“你住这里?”她表示怀疑,这狗窝太乱了吧,没整理之前,保证乱得像龙卷风爆发现场。
他点头,顺手接过慰问品:“尹秋奈准备的?”
“喂,不要岔开话题啦!”
眼前这个贺修远,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精神低迷。除了那副神气的金边眼镜,丝毫看不出,这个人就是呼风唤雨、受众人崇敬、粉丝遍及全校每个角落、连老师都惧他三分的超级斯文体面的笑面狐狸。
“哪有在寝室里还毕恭毕敬的?”他反问她。
有!当然有!何夕坚定地认为,程子莫是那种睡觉都穿西装衬衫的人!说不定他的短裤都用熨斗烫出棱角来。
“你这只大天鹅!”她白他。
“怎么说?”
“水面上优雅端庄,好像毫不费力,水面下两只脚那叫扑腾啊!笑什么,不像吗?”
贺修远笑得连眼泪都快出来,大天鹅?真的很确切啊!他摘下眼镜来擦擦。刚才太慌乱,咳嗽药水打翻在上面,至今还有红色的印记。
“说来听听,你找我干吗?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何夕同学。”
由于生病的关系,贺修远的目光氤氲而迷离。暴露在外的锁骨,性感得很让她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何夕强忍下花痴症状,吞口口水。“这个么,”她谄媚地笑,“我们办公室,养只猫咪好不好?”
“不是有一只了吗?名为何夕。”
“好好和你讲。”何夕霍地站起来,不料踩到地上遗留衣物,身子一斜,眼见就要摔倒。她本能地抓住橱门。之后,悲惨的事情发生了,一堆带有异味的脏衣服,像瀑布一样倾倒在她头上。
“呸,呸,贺修远,你多久没有洗衣服了?”
看到贺修远不佳脸色,她知道她又说错话了。
“答应养只猫可以,不过要满足一个条件。”他推了推眼镜,幽幽地开口。
“什么?什么啊?”怎么有种要遭人暗算的预感?
“把这些衣服去洗了,现在!”
她好像惹他生气了,竟然为了这么点小事,真是死要面子,唉!自怨自艾中,何夕无奈地在浴室里,为某人清洗不知道积压几年的衣服。她是被虐待的灰姑娘。
“你寝室的人都不回来睡啊?”谁来解救她啊!!
“放心,我们寝室一个退学,一个留学,还有一个在自修教室,至少明天早上回来。”潜台词就是,你乖乖干活吧,谁都救不了你了。
“八辈子都没干好事才会认识你,连丢进太阳系都嫌不够环保!”气愤啊!
半天没有声音,何夕以为他又只是无意义地笑笑,没想到幽暗的房间里传出带着浓重鼻音的男声:“圣母峰雪人的弃婴。”
没想到他会抬杠,何夕顿时来了精神:“靠,只要你抬头臭氧层就会破洞,地球人要移民火星是为了要离开你!!”
“沉积千年的腐植质,科学家也不敢研究的原始物种。”
“进化不完全的生命体,基因突变的外星人!!”
“幼稚园程度的初中生,先天蒙古症的恐龙头。”
……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竟然说了很多没营养的对话,要不是何夕是第一当事人,她绝不相信温文尔雅像月光王子般的贺修远竟然也有衣冠不整、口吐糟粕的一天。难道是高烧烧得他脑子短路?
深夜的宁静降临。何夕终于拧干了最后一件衣服,挂到了阳台上。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她竟然受虐狂一样感到一丝满足。
“喂,我干完了,要走咯。”
没有人回应她。
贺修远早因药力的关系在何夕的嘀咕以及流淌的水声中,满意地睡去。
何夕蹲在他的床边,悄悄将他的眼镜摘下。一张毫无戒备的睡脸呈现在她面前,婴儿般可爱。时常因为这个人过于狡猾,她差点忘记了,贺修远只是一个和她同龄的大男生。还是不戴眼镜的样子比较好看,只要他放下惺惺作态的面具,除去拒人千里之外的假笑,他贺修远就是最好看的人。明天天一亮,他又会全副武装,从这个狗窝里出去,人五人六的吧,真是好笑的伪装。
“你还没走?”贺修远突然睁开眼睛。
“呃……就走,晚安喽。”被抓个正着,何夕窘迫地离开,刚走到门口,又被他出声叫住。
“还有什么事?”
“我们两个到外边租房子一起住吧。”
“你睡糊涂了吧!”她揶揄,“好好休息,明天见。”
当门被小声地合上,何夕带走了这个房间的最后一丝光芒。
夜色的空洞啃咬着他的寂寞,贺修远费尽全力爬起来,慌乱地点亮房间里所有的灯具,却发现,灯火通明的寝室,远没有方才何夕在身边的时候来得光亮。贺修远用手遮住了脸,无奈地意识到,他的一世英名——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