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明(1)

他们乃是结发夫妻,便是妻子有万般不是,也应该招回京中,徐徐劝导。元旭迫不及待地动手,只因为他满心里,都是自己的江山宝座!!

塞外正是夏风高爽,京城之中,却已是微有燥热。

静王漫步在荷塘之畔,静静凝望着月下芙蕖,但觉菡萏宛如谪仙,亭亭玉立之外,更觉凛然高华,不可亵玩。

他深深吸了一口荷叶清香,耳边蛙鸣阵阵,更显幽静,月影在水波中淡淡荡漾,微有支离。

此情此景,宛如仙境,却丝毫不能疏解他心中烦闷。

不期然地,他又想起白日里和太后的对谈……

午后正是燥热,静王正和几个清客在府中对弈,宫中传来太后的懿旨,让他速速觐见。

这般紧要,却是出了什么事?

静王微微纳罕,通过重重宫门,才进得慈宁宫。

太后手中轻执一物,却不是她惯常的苏杭画扇,而是一道请安折子。

她见得静王,也不言语,只是把那道折子扔到他面前。

静王接过,略略看了几行,却是潇洒笑道:“这些官员着实琐碎,连这些事都往上奏报,改明日,却是宫中用几个烛台,也得具折上报了……”

太后却不答腔,只是以手支颐,冷冷地道:“你且看仔细了!”

静王细细看了两行,悚然动容,冷汗几乎要从背脊上滑落。

太后瞧他毫无异状,心中却暗自诧异——莫非错疑了他?

静王再抬头,已是一脸怒色,目光如电,“母后是疑心,这事是我做下的?”

太后淡淡地道:“前几日,你家门人,可是拜访了兵部和户部的诸位,真是好伶俐,好热闹!”

静王静静听完,不禁哑然失笑,“母后容禀,您真是错怪孩儿了,这抵御外侵的当口,我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不过,”他的笑容,在午后炽烈的日光下,竟显得邪魅森然,“那些军需之物,无论粮食辎重,都是从京城万里迢迢运往北边,若是有个延迟耽误,也只能怪天意弄人了……”

太后被他言外之意一惊,随即便是勃然大怒,“皇帝在前线奋战,你竟是如此使了绊子……”

“母后息怒……”

静王上前,小心扶住了太后,“我断不会要了皇兄性命的……不过是希望他经此挫败,不要穷兵黩武,多些休养生息罢了!”

太后微微冷笑,心中却是雪亮,静王在军需上动手脚,即便不让皇帝葬身北疆,也要让他大败而归,从此圣明无光。

她轻轻推开静王有力的臂膀,款款笑道:“可怜见的……你真还是个孩子!”

迎着静王愕然的目光,她道:“你也不看看,这奏折后面,是谁在策划指使?”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温文轻柔,静王却只觉得雷霆万钧,从头顶轰下。

“你皇兄早就防了一手,如今,你的一切作为,怕是早就被某些人具书一封,正在送往北疆的途中呢!”

……

月影在风拂之下,摇曳破碎,静王从沉思中醒来,只觉得郁怒心中,恨不得发。

且等着瞧吧……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一片朦胧之下,仿佛有无数阴霾,被深深压入地底,连这清塘荷韵,也为之黯然一瞬。

明月隐入云中,大地一片黑暗,夜,已经深了。

临夏是个不大的镇子,素来胡汉杂处,镇后仍是牧草青碧,前方却越见荒疏,翘首遥望,便能见到四周军帐重重,鏖战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正中的帅帐里,已经蒙上了明黄绸绫,其中诸般器皿,都是极尽精巧,一一瞧来,竟有柔丽江南的错觉。

元祈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不满,却很快掩住了。他解下腰间玉玺丝绦,置于手中把玩着,一时,竟也不急着宣两人觐见。

他率京营与禁军来此,一路之上,但见仪容齐整,三军肃然,不仅周浚手下的镇北军极为勇猛剽悍,就是一直被认为是“乌合之众”的襄王府兵,也很是进退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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