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着,甚至还未完成,她落子于盘,手却没有离开,只是微笑着看着对手。
这一着,如同天地沉寂,万马齐喑之时,那破开苍穹的灿然一剑。
只是,惊才绝艳的一着,便定下了乾坤。
元祈的棋步,从不显山露水,水到渠成之后,才让你惊叹,他之前的无数琐碎,都凝成如今的江山如怒。
而晨露……她的棋,非关谋略,只在那一念拔剑,天外飞仙的一着。
“这一局,我输了……”
郁公子略见失落,却又笑道:“只是,在武之一道,你却失了先机。刚才那一枚黑子,已然破你长袖。”
晨露抚了抚袖口那道长缝,莞尔一笑,眸子清冽晶莹,竟是让人目眩。
“你解开外袍。”
郁公子疑惑着,解开衣带,只见内衫之上,胸膛的位置,竟牢牢嵌着一枚白子!
他颓然坐下,这神乎其神的一幕,终于让他说不出话来。
众人此时都围拢过来,看着晨露的目光,与一开始殊然不同。
他们眼中满是仰慕膜拜,再无半点疑虑。
简单听过四人的禀报,又谈及了鞑靼“弥突”会盟的近况,晨露和瞿云瞧着天色渐暗,唯恐宫门下锁,便起身告辞。
他们走在城中大街上,见得天色渐暗,隐隐有雨云之象,四周街市便纷纷收摊,四散奔回。
瞿云取出几钱银角,买了两把竹伞,也不让老妇人找钱,与晨露继续前行。
天色很快变黑,夜晚因着风雨早早到来,豆大的雨点洒落,打得人脸生疼。路上的行人抱怨着,却都加快了脚步,不多时,街上已空无一人。
晨露撑起竹伞,正要笑说“像不像林间浣衣女”,却见对面屋脊之上,有一道黑影疾闪而过。
她不及收伞,只平地一掠,飘然若仙地登上屋檐,伸手向那人腕间扣去。
却见寒光一闪,那人手腕之上,凭空多出一柄齿锯环刃,眼看就要刺破这雪白柔荑。
那人正在得意,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隐秘兵器竟裂为几片,朝着自己飞来。
他手忙脚乱地避开,腕间要害已被对方扣住,魂飞魄散之下,他全力一挣才堪堪逃出。
他脚下生尘,使出十二分本领,疾奔而去。
晨露也不追赶,只是端详着自己的手,低喃道:“奇怪……”
瞿云凝神看去,只见那雪白指间,竟是一片腥腻黏滑的鲜血。
“那人腕间满是鲜血,瞧他身形却很是矫健,不像受过伤……”
她对着瞿云道:“明日,你不如去京兆尹那里一趟,看看有什么凶案发了!”
她眉间轻蹙,仿佛有什么沉吟未决。
瞿云安慰道:“不过是一二小贼,看武功也不像什么厉害角色。”
晨露摇头,“他背上那圆形包囊,看着有些诡异。”
瞿云忽然想起一事,“前阵子,我也遇见过这黑衣圆囊的小贼——还当笑话说给皇帝听呢——你还记得吗,就是你我重逢那次……”
晨露点头,心中仍在苦苦思索。
那圆形包囊,还有那齿锯环刃,都似乎在哪儿见过……
他们回到宫中,宫门未及下锁,只是内里沸反盈天,灯火通明,仿佛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瞿云随手揪过一个相熟的太监,“这是怎么了?”
“大统领……可了不得了……太后、太后她……出事了!”
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惊骇,实在难表。
“太后出了什么事?!”
“奴才……奴才也不知……只是宫里都乱成一团了!”
看问不出个所以,瞿云放开了他,两人脚下加快,直直朝着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里这一场惊天霹雳,可算是谁也未曾想到,最早发现异状的,却是心绪极坏的皇后。
皇后那夜好事不成,元祈去了梅贵嫔宫里,她到太后那里哭诉,口不择言之下,说出了皇帝刻意让她不孕的事实,她一时疯癫,事后想想,却是后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