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1)

这一睡真沉,可以忘了身在何处,若不是一阵没来由的心烦叫醒我,大概我可以一直这样腻在毫无知觉的状态里。努力支撑起身体,脑后突然传来刺痛,我伸手一摸,好大的一个包。喜儿红着眼跑过来:“您这一睡时候可真长,奴婢还以为您磕坏了哪里呢。”

我左右看看,这不是我的屋子,就问她:“这是哪儿?我睡了一天?”

“是两天一宿啊主子,您那天就那么倒下去,头磕在脚踏上,爷醒来看见,骇了一大跳呢。这是原来空着的那跨院,爷一时醒一时睡的不好挪出来,就把您先安排在这了。”

“那他现在呢?烧可全退了?腿上的疮呢?”我翻身就要下床。

“您还是操心自己吧。”喜儿用不满的语气说,“这两天都是蓝主子在跟前伺候着呢。”

我慢慢退了回来,喜儿递了碗粥过来,刚往我手上一放就抖了起来,一碗粥洒了大半碗,她赶紧又接过去,一面还问:“主子可烫着了没?”我错愕地看着自己抖个不停的手,使劲握了拳头也止不住抖动。

喜儿擦着我的衣服:“太医说,您月里不好好歇着,贪了凉,所以才会头晕乏力,这会子又添了手抖的毛病,不过也许过几天可能就好了呢,”边说着便转身端过粥喂着我,“您不养好身子,小阿哥也不依呢,这几天哭哭闹闹的谁也哄不好。”

我猛地想起来:“快把他抱过来,放在我这儿。”

“主子,这……您现在照顾不了小阿哥。”喜儿犹豫。

“没事,你就把他挪这来吧,连摇篮一起。”

不大一会,抽抽嗒嗒的弘暾往我怀里一放竟然就咧开小嘴笑起来,小手抓住我的领围摇啊摇的。我使不上力,全得靠喜儿在旁护着,干脆就把他放回摇篮,自己坐在旁边轻轻哼着小曲,心里溢得满满的,刚刚的一点烦躁已经荡然无存了。

“好啊,醒了都不说差人去送个信!枉我等得这好久。”

这个声音还算有底气,我安心地笑笑,抬头一看,胤祥柱了根拐棍子立在门口,忍不住打趣道:“这位老人家怎么称呼?”

他低头看看自己,无奈地说:“这样子是难看了些,只是现在要出来也只得用这个。”

“你腿上的疮好的怎样了?”我过去扶他。

“疮口好像结了痂了,应该是没事了,你还问我,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他踉跄坐下,把我的手笼过去。

我也觉得自己虚得很,勉强答:“没事,睡了两天,这手可能还得过些日子。”

“那你是搬回去,还是我挪过来?”

我扑哧一笑:“行了吧,两个老病秧子往一块凑合什么?你就不能容我清清静静地养上两天?大冷的天,也别这么个跑法,你最好把这个腿好利索了,落下根就不好了。”

他一指弘暾:“这也能叫清清静静?凭什么他能呆在这儿?”

这时喜儿跑进来:“奴婢无状,蓝主子差人来接爷回屋去呢。”

我重新坐回摇篮边:“快去吧,爷自有好去处呢,何苦跟我儿子计较。”说完转过身不理他,外面早有人来把他搀走了。

出了月好久,我的手还一直地抖,横针拈不动竖线拿不稳的,连点消遣都不能了。暾儿还是个奶娃娃,每天醒的时候怎么也没有睡的时候多,瑾儿成了大姑娘,远没有早些年那么缠人了,相比之下,倒是她那曾经很严肃的阿玛自从病后就学得矫情起来。

喜儿每天都念叨我搬回去,只是一来天冷人懒,二来换换屋子也怪新鲜的,就一直耽搁下来。结果胤祥只得每天跑来,不过时常会让海蓝差人以各种理由又找回去,这样一来二去,我就纳闷了:怎么好像我变成小老婆了?

天气乍暖还寒,胤祥的腿疮虽没有再反复,可是膝头那一块肿过的地方却不能再消到早先那样利落了,而且路走长了就会酸痛不已。我按太医的嘱咐每天用药酒拍了揉上一会,完了他再帮我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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