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姐恨嫁(1)

一只白色的蝴蝶在枝叶间扇动着翅膀,素静的色彩在粉色的花瓣衬托下显得有些单薄,看在玉钏的眼里颇为楚楚可怜。

“是那么娇弱的小东西呵……”玉钏同情地想。

她觉得上天实在是太吝啬了,赐给这个小生灵一点色彩又能怎么样呢?可偏偏就是不给,让它在这花团锦簇中披着寒酸的外衣。不给好衣也就罢了,却又令其他的蝶儿斑斓耀眼,扎眼地从旁边时时飞来炫耀,似乎偏要提醒这老天爷的偏心眼似的。

有时候,玉钏觉得老天爷真的很不厚道,明明是好端端的事儿,偏偏要生些波折,令得众生平白受苦,不得怜惜。若说是众生没有好生伺候着他老人家所以受惩罚那倒也有些道理,可是就算日日送他香火也不被照顾,不能不让玉钏想象老天爷原是个任性的老爷子,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若是个讲半分道理的人,怎么也不会令得小姐有如此悲哀的后半生吧?

想起小姐,玉钏就心疼起来。

她的娇娇的、弱弱的、可怜的、没有半点坏心肠也没做过半件坏事的金锭小姐就要出嫁了,嫁给人家当填房,而那个人竟是个克妻的汉子!

“老天爷啊,您就开开恩吧!”玉钏悲从中来,捏着手里的香再往窗外拜了拜,她拜得很虔诚,用尽全部的心神,希望老天能听见她的声音。

“我家小姐,是个连走路都怕踩到蝼蚁的大善人啊!这样的好小姐,怎么会是克夫的命呢?”她絮絮地念,诚心地拜。

磕了个头,玉钏接着求,“小女子不是不想小姐嫁个好人啊,也知道定远侯是个忠臣。可是您让小姐有这么硬的命,又给小姐找了这么命硬的姑爷,这不成硬碰硬的麻烦事了吗?”

顿了顿,她的口气越来越有商量的意思:“老天爷,您想啊,咱小姐是个大善人,钟侯爷是个大忠臣,谁克了谁都不是好事,对不?要不您就去他家托个梦或降个啥预兆什么的,让这亲事黄了吧?”

窗外的凉风习习地吹,吹得案上香炉的烟袅袅地飘,看在玉钏眼里,宛如一种漠不关心的回应。

玉钏有些气恼,她想日日这般求老天爷,从来不见他回应,莫不是给了太多的好脸色,令得他越发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吗?

“老天爷,您可要想想清楚啊。”她决定撂下两句狠话,“纸包不住火,咱柳家用假八字去骗婚的事儿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露馅,到那时,侯爷家不会善罢甘休。柳家要是因此衰败下去,就没有香火钱可孝敬您了。”想了想,又补充道,“那钟家若知道老天爷如此安排,想必也不会再喂您香火吃,您损失该有多大啊!”

蝴蝶从窗外飞了进来,穿过袅袅的烟,翅膀搅乱了飘荡在空中的青色。

玉钏长叹一声,只当这是老天爷的一丝回应,再磕个头,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里去。

“玉钏!玉钏!”楼上传来小姐的呼唤。玉钏站起身,把衣角拉拉齐整,端起桌上的针线箩,一步步走上楼去。金锭小姐站在绣架前,将手里的几束彩线对着架上已经绣了半幅的鸳鸯比来比去,犹豫不定,“用浅红?还是深红?”小姐手足无措地向她求助,水汪汪的眼睛像要哭出来。

“深红吧!”玉钏替她做了主,脸上堆出一团安慰的笑容,“小姐呀,天下为自己做嫁衣的女子,哪个不是高高兴兴?钟姑爷一准是个贴心的好人,会疼你、敬你。你且收收泪,放宽心,将这嫁衣绣成个天下第一,等到拜堂的时候,玉钏扶个天下最美的嫁娘出去,面上也能多沾些光彩。”

小姐幽幽叹口气:“玉钏啊,你是不是又替我去求老天爷了?”

玉钏笑答:“既然到楼下去走一趟,顺便路过,当然也就顺便烧烧香了。”

“有没有替我求老天爷让钟家悔亲呢?”

“哎呀,这话儿不能说!”玉钏赶紧摇头,“小姐,你这时候只要想着嫁人就好啦,怎么可以老是念着要悔亲呢?这事儿要求你自个儿去求,咱再怎么也只能求它保佑你嫁过去以后日日享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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