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芙蓉共映芳华早(1)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

常思南郑清明路,醉袖迎风雪一杈。

三月十二,春阳融融,喜庆的日子便来了,随着一声“吉时到”的吆喝,亲手绣成的红绸“并蒂莲开”便盖上了一张精心装扮的娇颜,使得她的眼前一片鲜红,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一片朦胧。就像她即将面对的人生,也是这般只闻其声未见其形,一片朦胧。

上了花轿,一路揣着迷蒙中带着丝丝对于未知的害怕,骆垂绮已随着吹吹打打的喜乐来到了孙府门前,她知道,隔着这一重轿帘便是即将成为她夫婿的孙永航,她也好奇着,但却忍着没看。当时拜别舅舅、舅母时,只听见他温和清朗的声音,倒似谦和正派,并无一丝一毫流气的感觉。隔着喜帕的骆垂绮当时心中略略一喜、微微一宽。

此时,轿已停下,新郎照例是踢了一记轿门,之后便该由喜娘扶着新娘下轿,谁知伸到喜帕下方的手竟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稳而坚定,并不似喜娘的。骆垂绮微微一惊,随即猜到了这手的主人,不禁面上一片嫣红,羞得直欲滴出水来,她轻轻吸了口气,贝齿轻咬唇畔,将手缓缓伸向他,有些犹豫,又有些害羞。那双手的主人似是瞧透了她的心思,在她伸出去时便主动上前一握,稍后,力道传来,她只觉浑身一轻,整个身子便被这么给带了出去。

呀!她将这一声惊呼闷在喉间,另一只手本能地便碰上一具温暖的胸膛,似乎正触及了那一阵心跳,让她的手莫名地记住了这一次的鼓动,熨烫到心底。耳边低低地仿佛传来一丝轻微的笑,气息吹得她的喜帕微微翕动。骆垂绮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这么温顺地任他牵着扶下了轿。接着便有喜娘在耳边长声唤着“传袋”,只见一只只麻袋便移入她的脚下,她步履不稳地扶着那只一直在旁的手,一步步小心地走过,心中对这只手的主人更是生出几分感激与欢喜。不知怎地,她觉得仿佛只要有这只手在身侧扶着她,一切难事都已不足为惧。心思全放在交握的手上,她连自己怎地跨过了“火盆”都不甚清楚。

抬脚正要跨门槛时,喜娘忽然拿来两个烤得金黄的“莲子花儿”,并在一起,递到新郎、新娘嘴边。在这黄黄的物儿凑到她嘴边时,骆垂绮听见喜娘在旁说道“夫妻恩爱,莲结并蒂”,心中亦是羞羞地欢喜,那一小口咬下去,带着十分的虔诚与认真。

之后便是拜天地,那只手放开了她,改由丫鬟喜娘扶着,骆垂绮蓦然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只是随着众人的摆布磕了头,又站起身,站在一边。即至司仪唱到要“入洞房”时,她的去势忽然一顿,隔着喜帕的她瞧不见什么,但也略略猜出是教人给阻了。

“哎呀,大哥,据说大嫂是天都城里有口皆碑的大美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儿你们拜堂成亲,那才艺我们是瞧不见了,但好歹让我们瞧瞧嫂子的花容月貌不是?”

有人起哄,于是一呼百应,骆垂绮听得心中突突地跳,知道大抵都是孙家子弟或者平日里往来甚密的年轻人。心中正自嘀咕,喜帕下已瞧见伸过来的一杆秤,那乌黑的木杆往上轻轻一挑,便已挑起她的喜帕,随后,她瞧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正是那双一路行来扶持着她的手。

不敢抬眼看人,她只把脸儿微偏,略略一垂,眼波却已流露出无限妩媚娇柔,定定地只瞧向一旁的桌脚。原本哄闹的大堂忽然静了下来,骆垂绮只觉浑身的气血俱往脸上涌,敏锐地感觉到注视在自己身上的无数道目光。生平从未如此被人注目,这样的阵仗让她忽然有些局促起来。

正自在那里发愁,那双手拿着艳红的喜帕再度轻轻覆上她的秀额,遮却了众人的注目,也暂缓了她的局促。只听得谦和有礼中又带上了些许骄傲慵懒的声音就在身侧,“这下满意了吧!”

“航哥哥真小气!”

骆垂绮仿佛听见众人吁出一口气,接着喜堂又开始热闹起来。身后忽然又拥上一群人,“呀!嫂嫂真美,像个仙女似的!”淡淡的脂粉气,原来都是些女眷。骆垂绮正有些讶异间,只觉得身子被她们往前一挤,步下一个踉跄,竟要往前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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