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带着小舅子上了四年课?”太传奇了,全天下没有像他上大学这么草率的。“老爷子现在还是介意你出身吗?”当过兵的人总是特别憎恨与日本有关的人和物。
他摇摇头,很无可奈何地笑:“这就是一借口,秦家的私事我不方便说,总之我是过不了老爷子那关,你就当因为鬼贝勒这个名头吧。这是跟你说呀妹儿,我估计啊,哥哥只能等老人家寿终正寝那天了。”
“哥,不是我打击你,我看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得很。”
“总活不过我吧?”
“要是把她嫁了呢?”
鬼贝勒还在笑,可笑容已足够胆小的打摆子了。“她敢嫁我就敢抢,我对她的安份绝对取决于她的配合。”
“真危险。”
“说得好!你哥就是靠这词儿吃饭的。”
“您要对秦总有信心,她吃着恐怖的养颜秘方,怕的就是比你先老。”没有女人不想做个漂亮的新娘。
“我十多年等下来,还说什么信心,简直已经成习惯了。”
“或者是用了这么久得不到的不甘心?”这话是在问他,还是在问我自己。“一辈子还能有多少个十年?”
“那要看是什么质量的。现在要是跟我说以后没有她了,永远等不到了,我告诉你我一个十年都不活。”
“我说不上您那么绝对,但还是愿意耗下去。”我喝一口兑好的汤,糖好像放多了,“他也比我小,我们打小玩儿到大,我看他谈恋爱,失恋,陪着他,哄着他。就是再不容易,也不是说放就放得了的。”
这些话说给鬼贝勒,也希望他能转给钱程听。像他说的,钱程是好孩子,而我和季风现在这个状态,我不能让人没名没份等我。
鬼贝勒一下噎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故事反倒给我树榜样,只骂道:“我这是个傻妹子。”
我和季风之间牵绊太多太多,不是情情爱爱那么简单的事。这么多年我如履薄冰的小心,如今被自己打破,冰下是春山还是绝谷,我就快没有勇气面对了。
手机响的时候,我正在厨房化冰水吃羊角片。季风刚下班打电话来,我说在延庆朋友家,他说你延庆怎么又弄出朋友来,明天出差别玩太晚,坐车该晕车了。随口问着他今天交工反应怎么样?听他神采飞扬描述着对方多么满意,末了还是说有细节要调整。我笑他总先说好的后说坏的让人白高兴一场。手机小用肩颈夹不住,一只手拧开瓶往出倒药片,没拿住掉了下去,药洒了小半瓶,唉哟一声赶忙去捡,抬头钱程端个面碗站在门口,表情不自在:“保安要盐。”
季风听见呼声问怎么了,我说盐罐子弄翻了,他告诉我到家去条短信,便挂掉电话。
我把盐找出来给钱程,他接了没走,蹲下来帮我把弄脏的药片捡到纸篓里:“你偏头疼还没好?”
“停几天就犯。”
“去看医生,依赖药物不行。”
“又不是待因片,哪有什么依赖?”收拾干净了拍拍手站起来,“再说这是中药。”
他心不在焉地点头,我抱了自己的那碗冷面出去,他唤住我,我一回头他又没话了。
“你可别说你没事噢。”
“没事。”
轮到我不急着走了,站在原地夹了些鸡丝:“我跟季风……打算结婚。”
“我知道。”他点点头,挑着面条,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哦,恭喜。”
“对不起啊。”虽然很俗,但也没别的话可说。
他一愣,笑起来:“什么呀,没事儿。我追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喜欢他,”他咬着筷子对我眨眼,表情揶揄,“上课不听讲在练习本上写他名字,我都看见了。小花痴。”
保安在客厅喊:“盐!程程,先给我送来你们俩再聊。”
我把盐拿进去,鬼贝勒夸我做的冷面味不错。我说我们老家附近朝鲜人很多,冷面配辣菜、狗肉是一绝,说完忌讳地看看他们仨:“没有满族人吧?”满族有狗救驾一说,是不吃狗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