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捡笑:“可不是!哪次一到你们村东口就嘎来条短信:河北欢迎您。”
“寒碜人还能怎么寒碜?”鬼贝勒从身侧矮茶几上拿过茶壶,白胖子要接手他没让,倒了碗凉茶搁在我桌前:“你们总工是谁?”
“姓余。”我坐了一个多小时车嘴里正泛白沫,端起来就喝,没注意到白胖子瞬间变肃穆的眼神。
钱程撇嘴讥讽:“弄得跟你们家买卖似的。”
“我还真就比你这自己家的清楚。姓余,四十多岁,秃顶,说话总扶眼镜腿儿是吧?”得到证实之后,他趾高气扬地捏着扑克敲敲桌子,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你看,余建么,认识!都管他叫建总。”
我哧地一笑,因为我们几个小工也这么叫他。
“你可以啊,大姐夫。”钱程嘴很甜。
鬼贝勒正呷茶,一口喷出来,娄保安顺手拿扑克牌一挡,麻利地起身退后,抽了钱程一下:“你丫瞎闹个屁。”
“热得慌,进屋吹空调吧。”鬼贝勒丢下牌伸个懒腰,说钱程,“一会儿你鼻子又蹿血。”
钱程还不领情:“你们俩不行再对着鼓烟儿。”
房子里边装修精致,全进口材质,温馨的浅绿色调调。加上我,四个人在客厅里还是打扑克、侃大山,钱程钓鱼果然厉害,这里说的钓鱼是凑十四,比小猫钓鱼那种见同点收牌的游戏智商要求高一些。他们居然还能按分儿耍钱的。打了一下午,我闹了本来本走,钱程掐着账本对两个负债者说:“你们俩八十岁之前都给我好好活着,早死一年这账还不清。”娄保安牌一扔倒在沙发上敲后腰:“哄你玩不够腰疼的。饿了,贝勒府有什么现成吃的没有?”
鬼贝勒在账单上签字,随口答:“府里没留隔夜饭的规矩,就是生米生面,要吃自个儿做。”
娄保安凄惨惨地望向我。
“少为难人,”鬼贝勒很会请君入瓮,“现在女孩子哪有会做饭的,成心揭短儿。”
钱程说:“就是家家会做,也便宜不着你们俩。”
保安有点不屑:“也便宜不着你啊。”
我跟他们耍威风:“不就是做顿饭,说什么便宜不便宜的。”话说完才觉冒了个险,这三位怕不都是吃野了脾胃的老餮,普通食粮讨不着好处。
厨房一转乐了,贝勒府油盐酱醋虽全,冰箱里却只翻得出一块冷冻的鸡腿肉,两根小黄瓜,再没旁的主料。巧妇难成无米炊,我对跟进来的钱程耸耸肩,意思是不是我不给你长脸。
他转回客厅去搅那二位的棋局:“什么都没有,出去吃。你俩又抽!要死啊!”
鬼贝勒拉钱程上阵:“你坐着,我去打下手。”
娄保安闷头看盘,对民生大计反倒不热衷了,手一抬跳马:“走你……贝勒这步下得绝啊。”
“臭棋篓子保安,一边下一边叨唠。”鬼贝勒笑骂,推我去厨房,“我找些什么给你们吃。”
听得钱程在后头嘟囔:“大热的天儿的你们吹着冷气儿,让人家一孩子张罗吃的,好意思!”
“他说谁是孩子!”感觉这屋就他说不得我。
“心疼你呗。”鬼贝勒叨着烟在冷藏层抽屉里翻找。
说到这个还有笔小账没算:“您刚电话里没说钱程在这儿!”
“他不让我说的。”他倒是坦白,找到几包挂面放在碗柜上,拿了一包狐疑地看,“这黑的又是什么东西,一天弄些奇奇怪怪的。”
“荞麦面。”我再翻下冰箱,蛋,黄瓜,鸡肉……很意外:“你自己做饭?”备的东西还不少,一眼看到冰箱门里几碗龟苓膏,顿时明白了。
他见我不问也知猜到了究竟,瞅着那些深褐色胶状体:“她把这药当饭吃。”
“秦总向来懂得保养,再说这也不是药,我觉得还挺好吃的。”沉甸甸的密封玻璃罐,没有任何标签,像是自制的。“秦总做的?”
“你真把她当全能的!她跟我一样光会煮面条儿、炒鸡蛋,但是她比我强点儿,她能把那鸡蛋摊成饼儿。”他笑道,“这是我店子里一个广西师傅做的,她吃过就再不买外头的,可能味道还不错。我听说是金钱龟板做的,你尝尝看,喜欢了叫人给你送些去,反正这东西我是半口也享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