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是以投机——巧遇。(3)

看来老妖怪仇家满天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委屈地倾吐了在秦园被老妖怪气哭的事,鬼贝勒听得很兴奋,不安好心地扇风点火。杯盏须臾,我们像赵秀才和假洋鬼子那样成了情投意合的同志,革命不敢,相约来喝酒。

一直闷站在旁边的白胖子等到我们说话的空隙附耳提话,鬼贝勒笑容未歇,毫不避讳地吩咐道:“告诉他遇到朋友了晚点过去,我跟小妹子再多侃两句儿。”白胖子领命,招来不远处一张软座里的人,传了老板的意思,又站回鬼贝勒身后。

没空猜这屋坐了多少鬼贝勒的人,我慌忙起身:“您还是去忙正事儿吧,我这就回了。”

“不着急。”他晃晃杯子,“谈些小生意赚个酒钱,因为是熟人才出面碰一下。”

这么晚了,黑社会能谈什么生意?分地盘?走私毒品?倒卖军火?这些事和眼前这张笑盈盈的脸很难结合。忍了又忍还是鬼祟地问:“你真是混黑道的吗?”我用求证的口吻,他若火了我就拖秦堃的弟弟当盾。

鬼贝勒点点我的眉心:“好奇是你的弱点。”

“是普通人的共性。”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那是六根清静的僧侣。

他能接受这说法,但不满意我的用词:“黑道?民间组织吧,大体也是拥护四项基本原则的,不过我们更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我合掌作拜神手势,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不愧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一代黑社会大哥。“偶像。”

“不拜秦堃了?”

“不同领域。”我居然拿教父当神父告解了一段感情。

“以后遇到麻烦了,提我管用的尽管提。”他拍拍我的头,“你这孩子有意思,回头秦堃那混够了来替我办事吧。”

“可以考虑。”

“就这么定了,早点回去歇了吧。”给白胖子递令,“找人代我送送。”

这下不用为没打车钱发愁了,我正琢磨着是装醉找人来接还是坐到天亮搭公交回去呢。

送我回来的是普通车子,不是那种夸张的黑奔驰,但司机很严肃,除了问我址不乱说话。我感觉他们很怕那个笑盈盈的鬼贝勒,连带地也怕和他喝酒聊天的我。

小区车行大门已关,他停了车替我开车门,坚持送上楼,我没带钥匙他连门铃都抢着帮我按了,我说谢谢,他一躬鞠得老深:“应该的。晚安。”客套得像日本人,和他们闲散的老大完全不同。

门哗一声被打开,季风火龙一样喷发:“你干嘛去了?!”

“吹吹晚风。”我垂着头垂着双手,十指交叉握成拳,绕过他进屋。

小藻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睛红肿,泪还没干:“家家……”

“不是因为你说的话。”我挥挥手,挥不去的自责,此地无银三百两。“我饿了下楼吃点儿东西。”

“你喝酒了?”我忘了她嗅觉很敏锐的。

“不是,就那家的醪醩汤元……”

“燕儿你去睡吧。”季风打断了我的话,“你出来。”他开了大门。

“季风,我困了,有事儿明儿再说吧,噢?”揉着眼睛进了自己房间。

防盗门怦然作响,季风很生气,怪我把他的自尊当成鞋垫儿。

“……家家,等我再回北京,咱们就像小非哥说的一样,好好做一家人,行不行?我再也不去招季风了。不过你要知道,我放弃是因为争不过你,不是那个没着过面的叫叫儿。”

因为我……

挥不去的自责。

真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贱。

我对人性再怀疑一些,我就可以坦然面对小藻儿的退出。

可我真的相信她的眼泪她的笑。

季风刚才打电话来,而我手机、钱包、钥匙都没带,他和小藻把附近能待人的地儿都转遍了。季风担心我,小藻担心我,他们不知道我在和一个黑社会把酒言情。

“我说那些话没别的意思,你不要乱想啊家家。这么晚出去了,万一出点啥事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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