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藻脸白了。
季风脸红了。
而我脸黑了。“不可以选真心话吗?”
“好,”欧娜靠在椅子上,“你喜不喜欢季风?”
季风皱起眉:“招你了吗?”
中学生觉得很好玩,爆笑,黑群示意她安静。“不带玩恶心的,换一个换一个。”
欧娜梦醒一般眨着眼挨个儿看。“嗯?家家受罚啊?我以为燕儿呢。误会误会!换一个,亲我相公一下。”
“选真心话,我不喜欢黑群。”噢,回答完毕,开始下一轮。
我估计金银花是让大风吹晕了圈,才会做出这种让我尴尬到要钻进茶壶里当精灵的事,我默默地用眼神责备她。她没什么表情,还小声跟我嘟囔,没勇气就不要玩这种游戏。我倒是想不玩啊,不知道被哪个乱投弃权票的家伙拖下水!
这天的风确实很大,藻儿一出门就被沙子迷了眼,猛淌眼泪,被季风拉在身侧,帽子摘给她压住乱飞的长发。“闭眼睛。”抓起她的手。小藻儿瞎子一样跟着他走。欧娜也靠过去,大大方方地牵了季风的另一只手,把眼睛闭上。黑群展示一个空闲臂弯给我:“来家家。”我笑着拒绝:“我不用,我眼睛小,沙子钻不进去。”黑群埋头在中学生颈间哽咽:“她骂人。”大风天黑群最占便宜了,从来不会迷眼睛,目标太小,不是每一粒沙子都有飞针打苍蝇的精准度。
沙子很大粒,打在脸上很疼。
饭店离家就隔一个红绿灯,过了街到小区门口,一个盗版光盘小贩抱着盒子毅然地瑟缩在风沙中,见我们经过提高了声音:“新片儿、大片儿。”中学生斜脸扫了一眼:“蜘蛛侠?”小贩很热情地招呼:“看看吧,啥都有。”
啥都有?季风很认真地问人家:“有蓝猫淘气三千问吗?”
行道树的叶子哗啦啦做响,我们几个都憋着没敢笑出声,黑群踹他一脚:“快走,他妈的。”
小贩揉着眼睛说:“风挺大的,是吧?”
“嗯。”
又换季了,北京的春天真短。
钱程周末拍外景,问我跟不跟去,我说这周我得加班。到了第二个周末我们的图纸还没画出来,我已经半个月没休息了。若说这世上还有比对着电脑连续做图更累人的事,那就是穿过紧的衣服对着电脑连续做图了。我去年的衣服都不合身,打算少赚一天双薪去SHOPPING,可是我真这么做的话,即使我是秦总力荐的人,余工也会毫不客气地指着我鼻子骂娘的。这个四十开外又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脾气怎么这么暴燥,我被他之前在董事长办公室唯唯喏喏的模样给骗了。他面对老板流的是汗,面对下属喷的是血,喷我们个狗血淋头:“速度,速度,节前还出不了效果图,你们几个全给我回家自己吃自己。”
吃自己倒还不至于,只要是你是在这行混,出了这个门,天下都一样,别家工资还没这儿拿得多。全国都解放了,只有设计活在旧社会,真不是人干的活儿。谁也舍不得丢掉中坤集团这份工,组长回办公区给我们小工磕头:“再熬两天,再熬两天!”得,这就又四天了。
四天之后我还活着,给自己泡双倍浓度的黑咖啡,苦得快把嘴唇抿进嗓子眼儿了。去15楼找行政要方糖,回来的时候在电梯里遇见秦总,很和气地问我:“还做得惯吗?”
我点头,身比咖啡苦,心比方糖甜。噢,加班被老板看到喽!
“余工说你很细致。”
“就是有点慢。”我深知自己的缺点。
秦总笑了笑:“欲速则不达么,慢慢来。”看一眼冒气的杯子,又说:“加班别喝太多咖啡,对心脏不好。办公室有他们送的茶,我喝不了送你吧。”
这种口气我不好拒绝,跟着去了20层。
诺大的办公室,日光灯一亮衬出窗外的黑,秦总从书架下拿了一个精美的礼盒给我,说道:“这种薄荷花茶比普通花茶提神,又能养颜,味道是有点怪,你喝惯就好。别总仗着年轻不在乎,到我这个年纪再保养起来成本就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