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是以放弃——妖怪。(2)

这么冲的干女儿谁敢收啊?没办法,到林场找了棵老树挂块儿红布磕头认做了妈。她那树妈身上飘了不少布头,可见子女成群的,想不到经赵海燕这一拜没多久就枯了,亲妈绷着脸给她寻摸别的树。人守林的不让了,这么下去林场还不得黄了。后来在山上认了块石头,也就真是准了,那以后家里大病小灾的都没了,干什么都顺利。

起码她还信命肯听话,我们家那早产儿,先天不足后天还不安份,远了不说,季风就被气得几次想操刀秒人,她没夭折才叫命硬。

小藻儿从来不逆着季风的意思做事……嗯,从来没有过。

我一开始就知道季风为她修车子时,她说的喜欢不是顺势玩笑,她看季风那种近乎崇拜的目光,对我那种近乎谄媚的讨好,还有那种近乎职业的易牙之艺,让人没法儿排斥,也不去想她一连两次在季风面前掉链子是不是真的巧合,反正季风被人使些小手段接近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都习惯了,深究了没意义。何况季风也愿意找她玩,她不是一般的掉相,陪衬得季风那简直就是冷静与耐心并存、谨慎共稳重一体的成熟大男人。

这么多年了,藻儿以矢志不移的姿态跟在他身后,什么事都是考虑季风第一自己放后。这份心境儿,丛家家的十年也比不了。

我没提起季风追过我的事,是她自己硬是追着季风问他为什么光头,季风肯定是又喝了,他竟然把所有豆子都倒了出来。季风和叫叫儿,叫叫儿和于一,于一和杨毅,还有我。一堆挑挑拣拣的感情债,说不清谁欠谁的。

他们聊了这些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是时我正和欧娜在食堂研究是米还是吃面,小藻儿短信一来我们俩马不停蹄地骑着自行车奔她租的房子去。她做了一桌子菜,开了门告诉我们还有个汤就可以开饭,转进厨房,我和欧娜乖女儿一样坐在饭桌前等妈妈,左等右等妈也没把汤端出来,沉不住气地去厨房找她。

汤在锅里咕嘟,妈在地上哭,抽抽哒哒地说:“怎么办啊?我喜欢季风,停不了。”

欧娜蹲下去搂着她瘦瘦小小的肩膀轻劝,我看得心里难受,小小年纪感情这么重干什么吧?想起自己为季风流过的那些泪我也哭了,我说藻儿不哭,这你哭什么劲儿啊?喜欢就喜欢呗,你要不嫌丢人我去给他施加压力,让他毕业了就娶你。

我不是乱许愿,我觉得季风这种没魂儿的状态让他娶谁他都能同意,干脆直接让他爸去给藻儿家下聘礼,没季风什么事儿了。不过由我来提出这种要求他会骂我,我决定让杨毅跟他说,但杨毅可能也会骂我……

我还在考虑挨谁的骂会轻一些,小藻儿抬了头,红着两只恐怖的眼睛瞪我:“你以为我为什么哭?他喜欢的人是你啊!”不顾我的诧异她还在幽幽控诉:“怎么是你啊?知道他喜欢你的话我就不来喜欢他了。”

我尴尬极了,刚说过的话显得很矫情,巴不得吃回来消化掉。干什么连这种过去的事儿都说啊,恨死我了,季风这家伙不该多嘴的时候话怎么这么多。

藻儿问得十分犀利:“你是因为他心里有别人才不接受他的吗?”

我头一个反应就是瞪欧娜,欧娜头摇得要掉下来:“我可什么都没说过。”我于是以发誓的口吻对小藻儿说:“你尽管去喜欢他,我绝对不是值得你介意的那一个。”我把我的担心告诉她,“我怕你受伤,你和我都要相信这一点,在季风心里,永远永远不可能有第二个女孩子比叫叫儿更重要。他会一直想着她,说再残忍一些,叫叫儿已经融成他心脏的一部分。”话我就说得这么绝对,但小藻并没有完全听进去。

可能除了杨毅没人能赞同我的这番话,因为他们想像不到十五岁的季风怎样将叫叫儿掉在地上的头发每根每根视若珍宝地收藏,他们想像不到最怕写作文的季风怎样为叫叫儿写一篇一篇可笑的服装笔记,他们想像不到英语从来没及格过的季风怎样为叫叫儿整夜整夜地背单词做习题……我也停止不了。小藻停不了爱季风,我停不了去揣测季风做那些傻事时的欢喜和不安,终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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