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BMW,曾经的最高赞美(2)

几乎是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手术室外的红灯终于熄灭,爸爸和维东被推了出来。

“伤者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仍在昏迷中。由于伤者有冠心病,我们稍后会有心脏科的同事给他做全面检查。医院规定,加护病房里只能留一个家属陪夜,你们商量一下吧。”医生仍然面无表情,又转向维东,“回去好好休息,一次抽了550cc,我还是第一次见。”

550cc?国家规定,健康成年人一次献血量为200至400毫升,这医生居然给维东抽了这么多?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震惊之余,我看到维东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唇色有些苍白,眉宇间也满是浓浓的倦意。我很想真心诚意地对他说谢谢,可有什么哽在咽喉处,噎得我心痛。我努力地张了张嘴,竟什么也说不出。

“我留下来陪你爸爸。小超你先回去,八九点钟的时候再过来。小薇,维东就交给你照看了。”老妈抹干眼泪,振作精神,迅速做出安排,又把我的手重重按在维东手上。

我点点头,悄悄把手抽了回来。

上了那辆银色宝马,维东坐上副驾驶的位子,放低座位,安静地闭了眼睛休息。

昏黄路灯下,灯柱的黑影,不断从他身上飞掠而过,他那样子,竟是我从未见过的乖巧柔弱。有一刻,我突然很害怕他会就此沉睡过去,不觉摸了摸他的手背。还好,温度适中,我长长吁了口气。

一路驶到那熟悉的街道,回到我们曾经的伊甸园。看看时间,已是半夜三点,我把车停在车库,下车开门推醒维东,“到了,你上去睡吧,中午我再来看你。”

“……小薇,我有点头晕。”维东坐着没动,抚了抚额。这句话,如果是李哲说的,我一定认为他故意捣乱,会把他推到一边去,可是出自维东的口中,我却没理由不信。

当下,我扶他下了车,一直送他到卧室里躺下。刻意忽视这里丝毫没变的一切物品,我想了想,好像记得书上说献血后要补充流质饮料,于是又去厨房倒了杯苹果汁。

我回来时,维东仿佛又睡着了。在床头柜上放下果汁和车钥匙,给他盖好被子,我大大打了个呵欠,准备撤。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去客房睡吧,不要再跑来跑去的,让人担心。”维东含含糊糊地说道。

“不用了,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快步走出卧室。

“就连在这里多留一刻,你都不愿意吗?”

我逃一般出了大门,仿佛听到维东的声音在清冷的夜风中叹息。

这里,曾经见证了我是怎样一个幸福快乐的小女人,而今,我不想它再见证我和维东间是怎样的无可挽回。

回去碰到李哲时,他告诉我,A型Rh阴性血是非常罕有的血型,在人群中寻找到同血型的人的机会不是千分之三,而是不到万分之三。

许多日子后,我才知道,仅仅因了这血型,已注定我和维东今生难解的缘分。

早晨七点,我虽然困得要命,还是依了生物钟,准时睁开眼睛。

按原定计划,今天是我枪手生活的第三十天,两个十二万字书稿的截稿日。可这两天,被周瑾和爸爸的事一耽搁,我的《余秋雨批判》才修改了三遍。七点到十二点,有五个小时,我想如果我动作够快,在中午去医院看爸爸前,略略再改一遍还是可以的。

睡眼惺忪地晃到书房,打开电脑,我看着word文档里密密麻麻的黑色宋体字,脑子里一阵麻木。

“才睡四个小时就起来,太勤奋了,不像你的一贯风格。”不知几时,李哲出现在我身后,仿佛还在笑我素日不到十一点不起床的“劣迹”。

“下午五点前一定要把定稿交给宋剑桥的,我不能言而无信。”我用力揉揉眼睛,保持清醒,对着“硬伤累累话秋雨”的大标题,移动光标。

李哲敲了敲桌子,“就你这样,改了也白改。”

“拜托,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没空招呼你。”我头也不抬,揪出一个错字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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