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可方家柴房里云香却目光如炬地守在一个面团旁边。融在面团里的银液正在渐渐冷却。门边望风的玉琴忙走来观看,母女俩露出欣喜的表情。
云香激动地把钥匙从模子里面倒出来,被烫得失手扔掉钥匙,玉琴慌忙一把接住,咝咝地朝上面吹凉气。钥匙已经成形,死马当活马医,云香轻手轻脚地上前,往窗外探了探,见柴房边无人看守,便开始开门。
玉琴紧紧握住傅伦的手,手心里直冒冷汗。
门缓缓地开了,越开越大——门外却站着一脸又是愤怒又是不屑的天羽。云香猛地倒吸一口气,来不及把钥匙藏回身边,天羽就一脚把门踢开,作势要冲进来。云香一时手颤,钥匙掉在地上,刚想扑上去抢,钥匙被天羽一脚踩住。面对如此变故,屋内玉琴的表情也凝固了。
天羽死死地踩着钥匙,狞笑道:“想去哪儿?”
玉琴忙冲过来一把把僵在那里的云香拉到身边,天羽捡起钥匙看了看,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很聪明,懂得用面粉来做钥匙,我差点儿就被你给骗了。”他慢慢地逼近云香母女,将她们逼到角落。
玉琴壮着胆子,提高声音问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听说伯母以前当福晋的时候最会折磨人了,”天羽举起钥匙道,“这个方法一定是伯母你教她的吧?”云香紧紧地抱住玉琴的胳膊,大声道:“不是的,是我自己想的,跟我娘无关。”
“是吗?”天羽一脚将玉琴踢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玉琴被打得连声惨叫,云香见状肝胆俱裂,扑上前去抱住天羽的腿,天羽像被恶鬼附身,双眼血红,他一脚踢开云香,转头走向傅伦。傅伦还留着长长的辫子,天羽一把抓住他的辫子,迫使他仰面对着自己,啪啪的大耳光便抽了过去。
云香一路跪爬过来,喊得声音都嘶哑了:“你这个禽兽!我爹他什么都不知道!”
天羽恨意满胸,根本看也不看云香,对着傅伦咬牙切齿道:“不知道?我看是装的吧!来,起来呀,让我看看你是真病还是假病,起来——”说着疯狂地甩动傅伦的辫子,可怜傅伦已是半残,被这么一顿折腾,眼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云香惨叫一声,扑倒在傅伦身上,她张开双臂,死死地将傅伦护在自己身下,扭头对天羽哭喊道:“你放过我爹,我求求你,你放过我爹——”天羽拽着傅伦的辫子道:“你还走不走?”云香怒吼道:“不走了,不走了……”
天羽一把将傅伦掼在地上,仰头哈哈大笑,眼角亮晶晶的,有泪渗出。这时,副官明九进来禀报,原来广州庞大帅来京城上任,总督大人的小妾正好要生孩子,便叫他去花满楼为庞大帅接风。天羽悻悻地扫视了屋里抱头痛哭的三个人,冷冷道:“你们最好识相点,不然,下一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说罢扬长而去。
经过一番混乱的打斗,屋里唯一的一盏油灯终于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云香母女俩一心痛苦,倒是傅伦发现了,激动地往后挪去。玉琴正要上前灭火,云香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玉琴。她撕下许多衣襟下摆,又找了不少柴禾,将火引到窗口往外烧去,玉琴赶紧上前抢夺,哭道:“你这是干什么,虽然我们吃了点苦,可还不至于要寻死啊。”
云香抹去眼泪,眼睛里闪着玉石俱焚的决然:“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们怎么能眼睁睁地被这种人侮辱?烧了他的家,邻居看见或许还能逃出去,要不然,我们至少还死在一起……”
玉琴闻言大恸,回身扑到傅伦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掩盖住傅伦。云香不断地添加柴禾,火势如同一只快速膨胀起来的野兽,迅速吞没了方家。
花满楼依旧莺声燕语,说不尽的旖旎艳丽。二楼的厢房里更是灯火通明,几个酥胸半露的美艳姑娘蛇一般地缠着庞万山,天羽意气风发,执壶给庞大帅斟酒,敬道:“庞大帅从广东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路途辛苦了!属下特意准备了一桌好酒,为大帅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