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备眉毛抖了一下,略微放松下来,其他一些信息在这个空隙被加强了一点儿,好比草草说过满意之类的,但是这种评价也让他不舒服,应该是他比较满意草草才对!
草草道:“跟那个没关系,你看我是一个工薪族,一个月才两三千块钱,你虽然是个老总,可是我也不想让你贪污受贿触犯法律。大家都是为了舒服才聚到一起,钱的事情不妨各花各的,就是……就是……”草草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就是”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子丑寅卯。
但是沈备明白了,这让他有点占便宜的感觉。但他若是邀请草草到他那里——那可是公司的房子,一方面他理直气壮地住着,另一方面心里也犯嘀咕,总觉得不踏实。草草的提议正好触动了他的心事,若是能搬出来,心里会宽心很多,而且,他发现草草这里住着很舒服。
但是,这种情景似乎非常不合适。沈备眉头拧得紧紧的,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草草放下手里早就熄灭的烟,说道:“没关系,你慢慢想,不同意也没关系。”
掐灭手里的烟头,沈备站起身,看了一眼草草,“早点休息吧,你几点上班?”
草草低头道:“7点出门。”
“在哪里?”
“国贸,国贸A座。”
“嗯,我送你。”
沈备简单地说了几句,走进卧室。
草草坐着没动,沈备停住脚步,“你还在那里干吗?还不快来睡觉!”
“哦。”草草站起来。
一前一后进了卧室,草草全身绷得紧紧的,沈备倒是很放松,甚至还捶了捶肩膀。
“睡吧。”躺在床上,沈备轻轻地说了一声,翻个身睡了。
草草慢慢放松身体,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拽着被单一角,小心地躺下。
卧室的窗帘是那种厚厚的绒布,草草有睡懒觉的习惯,生平最恨周末的阳光。刚离婚那阵子,这道厚厚的窗帘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躲进黑暗里,她只想一觉睡到死。
现在,即使已经走进阳光下了,草草还是保留了这道窗帘,并把它挂在自己最隐秘的卧室里,好像它的柔软与厚实不仅阻挡了阳光和噪声,也可以阻挡那些痛苦的回忆与后悔。
草草身上的味道悠悠地飘过来,沈备的鼻尖向枕头里埋得更深了,身子绷得愈发难受,但是他需要时间去想一些事情。
如果让他去占领一个高地,或者拿下某个“钉子”,甚至深入敌后,无论高山大川森林沼泽,无论对手多么狡猾莫测装备先进,即使拿死亡威胁他,他都不会眨眼。但是,身边的是个女人,她很柔软,也“没脑子”,她自以为很坚强,甚至要“包养”男人!
沈备有过妻子,那时候他热爱部队,就像一个小男孩遇见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一门心思几乎狂热地扎进去。那里有高山,没有乳房;有河流,没有润滑;有各种阴谋诡计,没有泪水委屈。那是男子汉的天地,每天都将荷尔蒙刺激到最高,偶尔有两个当地的女孩子从身边走过,就像初冬的雪,飘下来就化了。他过得很充实,充实到忽略了自己的妻子,虽然他很内疚,可是离婚的时候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退役了。
这里到处都是欲望,肮脏的、高尚的、卑贱的、纯洁的。他竭力想让内心的标准与外界一致,却发现困难重重。于是,他变得愈发沉默。
草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想,老上级说得对,自己没有挡住糖衣炮弹的侵袭,已经腐化堕落了。就算是草草主动提出来的,他毕竟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草草不提,自己也会提的。这个结果,无法避免。
但是,他也知道草草并不需要他负起什么责任。那又该如何弥补呢?
沈备默默地想着,身边的人轻轻一翻,草草低声地问他:“你……你睡了吗?”
沈备犹豫了一下,躺着没动,但是应了一句:“还没。”
“我……我可以抱着你的胳膊睡吗?就一只……一只就好了。”草草的声音有些发抖,小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