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杨不愁的为人,我更倾向后者。
这样,对我而言,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不得不问:究竟是谁泄露了我冒牌的身份?
我不得不问,因为这里面有人生有人死,但是只有我——无论胜者是谁——必死无疑!
我几乎完全相信,杨不愁已经知道我落脚的地点了。
我还记得路上他流露出的与洛玉箫之间的默契。这次我也相信,在那盘棋局中,洛玉箫和纪青月扮演着某种至关重要的角色,可以让杨不愁暂时忽略身份的尴尬,甚至大度地“出让”我,和洛玉箫维持和平的友谊!
毫无疑问,杨不愁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有目的!我若是死在牢里,不是他的错,不是他能救,也不会影响他和洛玉箫的关系!可是我活下来了,而且还和他在一起!他逃不过“关联性”,所以不能杀我,也不能放我!不仅如此,还要把我送给某人,作为示好的“礼物”!杨不愁啊,杨不愁,他屡次说我若非敌国公主多好,我若真是纪红锦多好,不是多情公子的惋惜,而是……一个权臣心机颓累时的感叹!
我愤愤地想,虽然很多年后,有人强烈地反驳过,但是在这种时刻我也只能这样想。以后的事情,只能交给以后!
再有几天,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八个月了。我现在就是想跑也不可能,只有祈祷战事能够拖得越久越好。
晃眼又是一个月,肚子越来越大。万大娘从每天一骂变成每天一夸,逢人便讲铁子,骄傲之情溢于言表!连春大娘也不无羡慕地对我感叹:“唉,你看你,死心眼儿。错过了吧!”
我只能无奈地笑笑。对于飞黄腾达的男人来说,世上三件美事:升官、发财、死老婆。怎么算错过呢?
坐在临窗的暖炕上,阳光透过窗棂,暖洋洋地落在我的肚子上。这几天孩子动得很厉害,春大娘说肯定是个男孩儿。还有一个月,但是大娘已经开始准备生产的事情。她是过来人,把这些事情交给她我很放心。
半梦半醒之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村里人的惊呼和传到窗户下的窃窃私语混成一种群体不安,搅动屋里原有的宁静。一些尘土从窗棂上凭空飞起,在光线组成的矩阵里招摇。马蹄踏踏的声音停在院外,族长领着村人跪地迎接的声音传入耳中:“小老儿水勺窝村第八十代族长万德松见过天下兵马大元帅护国公杨大人!”
该来的逃不了,我始终在圈套内!
吱呀打开门,一群人拥了进来,杨不愁居中,左边是纪青月。她憔悴了很多,但红光满面。右边是——洛玉箫!
看到我的大肚子,即使杨不愁也很惊讶。我猜他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肚子而已。至于洛玉箫,我看向纪青月——她的眼睛依然流连在杨不愁的身上。
他们一起来的,中间是不是有什么故事,我错过了?
“各位,我身子不方便,就不参拜了。请坐吧。”指指身边的桌椅板凳。杨不愁很快反应过来,对洛玉箫道:“我们去堂屋,至于你——”看看左右,“留一下吧!”
人来如涌,人去如潮。屋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我和洛玉箫大眼瞪小眼。
“嗯……你自己倒水吧。坐!”我指指最远的一个凳子。
洛玉箫扭头看看自己的身后,那个凳子在门的那一头,苦笑了一下,站着没动:“你、你怎么、怎么不说一声?”开口没头没脑。
我没兴趣和他嗔怪,直接道:“说什么?”
“孩子,你有孩子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握剑的手背绽出根根青筋。我注意到原本捆在剑柄上的黑色织布已经被换了下去。鲛皮的垫子更华贵也更称手。
“孩子怎么了?”我拿起温在炕头的红枣水,嚼着馒头,慢慢地说,“和你有关系吗?”
“红锦!”他踏前一步,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那曾经是我喜欢的地方,不过现在——算了,“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是我救青月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