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仿佛可以短暂得浓缩成一瞬,只要这短短的一瞬,就可以尝遍人生的各种滋味。
已经,到了极限。
生的极限,死的极限,爱的极限,恨的极限。
这个世界,在她的梦中变得光怪陆离,有灿烂的轻笑、幸福的大笑、凄美的淡笑、离别的微笑……人生,仿佛可以短暂得浓缩成一瞬,只要这短短的一瞬,就可以尝遍人生的各种滋味。
妈妈走了,也许她不该哭泣。
对妈妈来说,那是一直期盼的解脱,可以和爸爸在天上相遇,也许他们现在,应该是幸福的。可是自己呢?从此之后,天涯海角,她……孤身一人。
哦,不,不对。
她现在还不是孤身一人,因为她还没有签那份文件。那份从A城寄来,由他亲手发出的信件。
离婚协议书。
她怎么那么糊涂,竟然当时忘记了,曾经和他签过一份公证结婚的协议,只以为那个婚礼是场戏,所以才会在良宵花烛之后,悄悄地逃离……
原来,她还是别人的妻子。
一个出逃了三年的、不负责任的、可恶的妻子。
她敛眉,在梦中呻吟。
这是她的罪孽,这是她不管多少年,都无法偿还的罪孽。
谭非默,那个无辜地被她拉进这场风波的男人,为了这三年的时光,肯定承受了许多的辛苦和磨难。清辰啊清辰,你怎么就那么笨,那么傻,那么糊涂呢?
折磨你自己还不够,难道,还要把他也一起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吗?清辰……清辰……
他推开房门。
米白色的大床上,那个娇小的身躯痛楚地蜷缩着。
厚厚的被子把她完全地包裹,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楚楚可怜。好像是许多年前,谭非默也曾经看到这样的她。她同样是那样蜷缩着,那样颤抖着,那样令他心痛却又不敢碰触地呻吟着。
泪水,湿湿地落在他的大枕上,润湿了一片淡淡的痕迹。
他静静地望着她。
心,像是被满满地塞住了,有种柔软的、湿涩的、绵长的东西,生生地梗在那里,让他吞不下又吐不出。
每次在看到她之前,他都告诉自己,对这个逃离的小女人,这个抛弃了自己整整三年的小女人,他不应该客气,不应该惆怅,甚至应该对她凶狠一些,对她更冷漠一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她有些迷离却清亮的眸子,看到她楚楚可怜的表情,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揉住了一样,涩涩又闷闷地疼。
他怎么……会对她狠得下心?
这是他想了八年、爱了八年、等了八年的……妻子啊!
“唔……”她在梦中痛苦地皱眉、呻吟,眼角有泪水缓缓地滑落。
他的心微痛,忍不住就伸手去轻轻碰触那湿湿的泪珠。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便是如此,今天,他依然如此。
指尖轻触到她湿湿的眼角,晶莹剔透的泪珠立刻就顺着他的指尖流进他的掌心。
他的指尖颤抖一下,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可是,就在那个他以为可以重新开始的夜晚,她,却悄悄地逃离了一切……
谭非默蓦地收回手指。
“对不起。”
一声细细的。
轻得仿佛不能再轻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溢出。
他的手指僵住,目光眨也不眨地望着蜷缩在米白色被中的她。
“对不起……”她呻吟,泪珠大颗地从扇子般的长睫中滑出,“对不起……非默,对不起……”
他僵住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倒流,那沸腾的血管蓬勃着,向着自己的心脏重重地冲去。疼得他拧眉,疼得他胸膛鼓胀,疼得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但……眼眶却忍不住轻轻地泛起了红晕。
对不起?
他都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个词,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是疼痛?是怨恨?是伤感?是遗憾?已经长长久久的三年,已经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三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决不会从她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词句,可是当她突然说出口的时候,他却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