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庄园看到他没有回头，再一次提醒，“这份设计，是手绘的……”
“我接受这份方案。”
幽暗的落地大窗前，传来一声像是大提琴音般低沉悦耳的男声。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对这份项目差点都要失去信心的方歌，更是吃惊得要从椅子里弹起来。上半夜他们在这间会议室里谈判谈到筋疲力尽，这个男人几乎把东方工作室里所有的设计方案都给否定了，怎么会在这一瞬间，连图纸都没有看一眼，连头都没有回，就决定把这份设计完全交给东方工作室？！
清辰更是有种惶惑的感觉，心脏在胸膛里怦怦地乱跳。
她突然很想念自己的柚子茶，也许她本不该跑到这楼上来，本就该捧着那杯热热的茶，把自己埋进那些雾气中去。
但，一切都晚了。
“老大，你要不要看一下再决定？”庄园越来越摸不透他的心思，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不用了。”那个冷漠疏远的声音中，有着一抹迷离的味道，“我决定和你们合作，但我有一个最重要的条件。”
他从落地窗前倏然转身。
锐利的眸光隔着金丝镜片落在会议室门口的清辰身上。
“这份方案的主设计师，只要她一个人承担。”
咔嚓。
一声轻响，不知道是谁的心弦，断了。
嗒、嗒、嗒。
清辰踩着台阶慢慢地从十七楼走下来。
空旷的走廊里，白色的日光灯静静地亮着，照着她白色的平跟皮鞋，一片惨淡而幽蓝的光。清辰扶住楼梯的栏杆，觉得自己有一丝丝的晕眩。
这种感觉从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起，就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挥散不去。
她有些难以相信，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她有些不能相信，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是他？
谭非默。
这个过了三年也不能忘记的名字，在他突然转身的那一瞬，依然清晰得让她疼痛。
她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忽然觉得离他有万水千山般那么遥远。时光仿佛瞬间被拉长了，那些残存的记忆图片一幅一幅地从脑海中跳出来。那么遥远，那么疏离。
仿佛，时光又远去。
他的脸孔，他的气息，他的刹那间一切又缩短到她的面前。除了那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金丝眼镜，他的一切，就像是山一般地向着她压过来。
“唔。”清辰扶住楼梯的栏杆，有些痛苦地捂着胃部。
每次她一紧张的时候，胃就会跑出来跟她抗议。多年来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已经严重折磨到了她的胃。
“清辰！”
楼梯上跑来穿着贴身小套装、踩着细细的黑色高跟鞋的关心。
“清辰！君冠已经答应和我们工作室合作了！方总刚刚打了电话来，说等君冠的人走后，请我们集体消夜！”
关心兴奋地招呼着她，突然发现清辰半弯着腰，捂着胃部，表情痛苦。
“清辰你怎么了？”
“没……没事。”清辰咬住嘴唇，贝齿陷进没有唇色的唇瓣，“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恐怕不能和你们去消夜了。”
“怎么了，又胃痛？”关心和她同事三年，相互之间还算了解。
清辰无力地对关心点点头，鼻尖上已经渗出点点细碎的汗珠。
“那我扶你下楼休息吧，今天晚上你不要再工作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关心伸手拉住她。
“我知道了，组长。”清辰很想对关心微笑，可是她努了努力，却发现无论如何那笑容都有些苍白和勉强。
十六楼的工作室里，人已经跑得光光。
大家都没想到君冠会把这份合同交给东方工作室，更没有人想起来去问一下，签约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大家都沉浸在拿到大宗订单的欣喜中，甚至觉得今年年终的奖金都会因此而提高一大截。
所以当方歌招呼君冠的人离开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收拾背包跑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