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瑛说:“爹娘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爹正忙着编书,娘正忙着把你嫁出去。”
他一说倒提醒我了,我说:“我不想进宫,二哥,你得帮我!”
谢昭瑛伸手捏捏我的脸,“我知道。我也不愿你去那吃人的地方。你可是我的小妹妹。”我亦亲昵地握紧他的手摇了摇,谢昭瑛承诺似的说,“我不会让你过你不愿意的生活。”
我心里一暖,正要开口,忽然听外面响起了谢昭珂的声音:“三儿,你家先生呢?”
宋三道:“先生出去了。三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等先生回来了,小的一定转告。”
谢昭珂有些不悦道:“怎么又出去了?”
她的丫鬟宝瓶伶俐地接上,“就是啊,来了十次,倒是有八次不在。我看别人找宋先生,没见找不着的。别是躲着我们家小姐吧?”
我和谢昭瑛在房里大气不敢出。又听谢昭珂满含埋怨的声音道:“他若厌烦我,只需明说一声,我自不会再来。”拜托,宋子敬又没活着不耐烦。结果听到谢昭珂说,“我今天就在这里等他,一直等到他回来为止。”看来她是铁了心了。
谢昭瑛凑过来悄声说:“怎么办?”
我说:“这里有后门吗?”
“有围墙,另一面是京都王知府家。王大人没啥爱好,就是喜欢养狗,猎狗。”
我缩了缩脖子,“那我们还熬着吧。”
谢昭瑛却说:“可是我想解手。”
我气道:“给我憋着!”
“什么声音?”宝瓶的耳朵比王知府家的狗还灵。
我和谢昭瑛面面相觑,我冲他做口型:你快藏起来!
藏哪里?他比画着。
宋子敬的宿舍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人简直是生活在封建社会,却过着共产党员的生活。
外头谢昭珂问:“屋子里有人吗?”
宋三连忙说:“没人。宋先生的确出去了。”
“不对,我明明听到声音从里面传来的。”
“怎么会?三小姐是听错了……”
我急得焦头烂额,忽然一指床底:快下去!
床底?谢昭瑛难以置信。
我好像听到了谢昭珂走近的脚步声,等不了那么多,一把拽起谢昭瑛就将他往床下塞去。门“吱”的一声响,我恰好来得及一脚将他彻底踹了进去。
“小华?”谢昭珂瞠目结舌。
冲谢昭珂露出友善的笑容,“三姐,好巧啊。”
谢昭珂却并不友善,她狐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眼睛瞟到桌子上的点心盘,急中生智道,“我给宋先生送点心来的。”
三秒钟后,我就后悔了这个说法。因为我看到我亲爱的姐姐眼里迸射出女人见情敌时才有的刺骨寒冷的光芒。
“你来给他送点心?”
我大概是给她的眼神吓住了,不知死活地还加上了一句,“你不也经常送吗?”
宝瓶和宋三看看我,又看看谢昭珂,很识趣地退到了屋子外。
谢昭珂僵硬地笑了笑,“原来如此。”
我终于想到人民群众常用的一句话,“不是你想的这样子。”
谢昭珂死死盯着我,笑得倾国倾城,说:“我知道。妹妹只是来感谢宋先生多日来的教导的。”
我顺水推舟,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就是这么一回事。”
谢昭珂笑而不语,诡异得很,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做恍然大悟状,“那个,我这就走。不打搅了。”谢昭珂满意地一笑。我逃出来,抽帕子抹汗。好险,好险!
我从来没有把谢昭珂当花瓶。其实像她这种接受传统仕女教育长大的贵族女子,都是有着圆滑强悍的政治手腕的。她以前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适应宫廷生活,而皇帝老婆则是一份危险系数极高的行业。即将从事这门行业的她,绝对不会像我这样捧着《齐史》打瞌睡,或是拿着《女经》赶蚊子。女人同女人之间的斗争就是她毕生研究的课题,以她的勤奋和智慧,她显然是一名优秀的学者和实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