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摇其头,道:“你不懂,这就叫高处不胜寒啊!”
惜日面露鄙夷:“你自己高处不胜寒吧,先把我送到低处去,我喜欢脚踏实地,不喜欢像树叶一样飘飘荡荡!”此时此刻,她的手脚都发麻了。在这么高的树干上坐着,时不时地上下晃动,总是提心吊胆。热风吹过,都是冷的。
“飘飘荡荡?”他忽然眼睛一亮,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语。
惜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狠狠地向下压树干,树干着力向下弯去,后砰然弹起,速度之快,力度之大,令惜日的臀部几乎脱离了树干被抛了起来。惊慌之下惜日忍不住尖叫的同时,猛然伸手抓住了身旁唯一可抓的龙茗,龙茗似乎更加得意,在树干下弹时,他又一用力,只听惜日尖叫道:“该死的龙茗!你快停下!”
可这尖叫声似乎更刺激了龙茗,他哈哈大笑,借着力道,一次又一次地让树干上下晃动。
惜日不停地喊道:“放我下去!”可龙茗哪里肯停下,树干起起伏伏,发出刷刷的嘎吱声,其中还伴着一个已失了声的尖叫。
最后一次的反弹力度太大,树干终于不堪负重,枝丫传来咔嚓声,似乎就要断了。惜日高高地被抛向了空中,她的一只手正紧紧抓着龙茗的胳膊,但这一次下落时,树干轰然断了,惜日慌忙间再也不顾一切地抱住了身旁的龙茗。
此刻,只听得咔嚓一声,树干完全断了,他二人猛然向下坠去。
龙茗本来恣意地笑着,可突然间毫无防备地被惜日抱住,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瞬间蹿遍全身,身体蓦然紧绷,竟然忘记了此时此刻他们在下坠。直到四周的树枝划破了他的衣衫,痛楚传来,才蓦然惊醒,伸手揽住胸口尖叫的女子,足下借力踏在树干上再次向上跃起,稳稳地坐在了另一个枝干间。这一次坐得端正,无丝毫晃动,竟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像怕惊动什么。
此时此刻,他怀中抱着惜日,没有放开,一种莫名的紧张在身上四处蔓延,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埋头喘息的女子。耳畔听着她急促的呼吸,莫名地紧张着……
当惜日终于发现自己正坐在他怀里,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脖颈时,一时又羞又急,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猛然推开他,可挣脱的一刻,同时急速向下坠落,身体冲破树枝,传来疼痛,衣衫被树枝无情地划破,还没来得及尖叫,却已经见他以更快的速度向她扑来,终于在她落地的前一刻,抓住了她的手臂,向怀中一带,抱着她平稳落地。
又一次被他抱在怀中,这一次,不再是鼻息交错,却是眼神交会,他的眼中倒映着另一双眼睛,神色从恐惧到惊怔。她的眼中映射着另一双却是由焦急到戏谑的眼睛。
二人再次猛然分开,像被对方刺到一样。
龙茗下意识摸了一把脸颊,一丝血迹出现在手中,他的脸被树枝划伤了,就在刚刚匆忙飞身下来救她的时候。
惜日看到他脸上的血迹,皱了皱眉,低声骂道:“活该!”
龙茗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颊,伤口并不深,很快血就止住了,也不在意,当下只笑道:“确实活该,不过幸好破相的是我。”
惜日本还想说些狠话,可却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目光从他脸上转开,却看到一旁草中静静躺着的砍刀,月光下,发出亮铮铮的光芒,忽然觉得今晚自己真是荒唐,都做了些什么啊!深深一叹,反身向来路走去。
他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二人一时沉默,各自若有所思。
惜日忽然想起,他说过要住在她家。本应拒绝的,可一想到他脸上的伤,一种复杂的情绪渐渐在心底滋生,缓缓蔓延,这样的夜里,这样的月色下,在半个月前还形同仇家彼此敌对的他们,此时此刻竟然走在同一条路上,一同回家,想了想,竟觉得有些好笑。
第二日,京城大街小巷,茶馆戏馆,全都笑谈着一件奇闻趣事,这件奇闻趣事发生在两个应考的举子身上。